要说弘历跟弘昼对这次出行不期待,那是骗人的,孩子嘛,即便平日里表现的再稳重老成,骨子里也是向往着外面世界的。
但上了路后,两人就发现情况不对了。
他们俩年纪还小,四阿哥哪里会让他们骑马,因此,一路上他们都是坐马车。
可坐马车的时候还得学习,看书,背书,总之,一切日常跟在府里似乎没什么区别,而且马车行走的时候晃荡,还不如在家里的时候舒坦。
出门三日,弘昼就后悔了。
他摇头晃脑地背完了一段春秋,对弘历道:“哥,要早知道咱们出来这么没意思,我们还不如在家里待着,至少家里头的吃食可比外面的好。”
“你这话说的,昨儿个是谁吃了两斤蜂蜜肉干。”
弘历斜眼看他,“我可看不出你胃口不好。”
弘昼丝毫不羞愧,反而还理所当然:“这不更证明外面的伙食不好,不然我何至于吃咱们从家里带来的小吃,得亏额娘周到,连这个都想全了,不然咱们每日吃那些饽饽有什么意思。”
这次皇上出巡主要目的是为了陪太后,因此不但后宫妃嫔带了不少,就连几个阿哥也都带了自己的儿子过来,主子们一多,这膳房少不得就忙不过来。
虽然伙食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对比起家里那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弘昼这个嘴挑的只能啃几口饽饽。
“二位阿哥。”
外面传来苏培盛的声音。
弘历打起帘子来,见到是他,微微颔首,“苏谙达怎么来了?可是阿玛有什么吩咐?”
弘昼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苏培盛笑道:“正是,王爷说了等会儿扎营休息,万岁爷要考察诸位皇孙的功课,叫两位做好准备。”
弘历不免有些紧张,但还是点点头,跟苏培盛道了谢。
待他放下帘子,就瞧见弘昼挠头,无措地看着他,“哥,皇玛法要考察咱们功课啊?这、这也太突然了,咱们才念书没几年呢。”
这回跟随的皇孙里也就他们跟五阿哥的两个嫡子年纪比较小,其他的多半都十几岁了。
弘历想了想,道:“皇玛法肯定也知道这些,咱们不必紧张,平时怎么应对阿玛考察,等会儿就怎么表现就是。”
弘昼这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偷懒了,赶紧拿起春秋背一背。
他跟弘历两人的功课其实很快了,已经背完论语、大学,但两人跟其他阿哥接触的少,再加上一个四阿哥对孩子要求严格,因而两人也不知道自己算得上是神童了。
这个消息大概是人人都知了。
一路过去,各家轿子里都是朗朗书声,显然谁也不想在皇玛法跟诸位叔伯兄弟跟前丢人。
八阿哥就只有一个儿子弘旺,自然也只带了他来。
他骑马到弘旺的马车旁,对他小声叮嘱道:“先前让你记的文章可记熟了?”
弘旺赶紧点头,“阿玛,我背熟了。”
“那就好,等会儿皇上未必会只问文章,你可得机灵着些,别还不如其他兄弟。”
八阿哥拽进缰绳,字字叮嘱,只恨不得这会子能把弘旺的脑子撬开,把自己想说的话灌输进去。
弘旺手心里满是冷汗,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知道。”
八阿哥看他这副模样,有些想说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没说,“总之,别叫人给比下去。”
“是,阿玛。”弘旺连忙点头。
八阿哥都不想再看他,点点头策马向前了。
要说他最后悔的莫过于没把弘旺教好,先前他虽然疼弘旺,但总觉得他是庶子,怕太过在意,将来影响了嫡子的地位,尤其是娶了赫舍里氏之后,更是盼着赫舍里氏生下个小阿哥,一来二去,对弘旺放的心思就少了。
谁知道这么几年过去,赫舍里氏肚子里没动静,八福晋肚子里也没动静,整个八贝勒府到了现在还是只就弘旺跟大格格两个孩子。
这下子,八阿哥才知道着急。
他也把弘旺接到前面来,自己教导,可弘旺性子已经定型了,怯懦畏缩,胆小怕事,功课也完全不成。
八阿哥要把他扭转过来,哪里有这么容易,这不,因着这回特许皇孙跟随,他赶紧叫人先做了几篇文章,叫弘旺背下,想着不一鸣惊人也罢,总不能丢人现眼!
晌午时分。
队伍停下,扎营休息。
皇上的营帐是最大最为宽敞的,康熙已经有年纪了,即便队伍的行程不快,一上午下来也累得忍不住闭目养神。
梁九功端了杯红枣高丽参茶过来,“万岁爷,功课的事要不押后吧,奴才想着这么急匆匆的,小阿哥们怕是紧张。”
康熙睁开眼,喝了几口参茶,“不必,朕就是要看他们的真材实料,你叫他们进来吧。”
“嗻。”
见劝说万岁爷无果,梁九功也只得下去通传。
弘昼、弘历两人穿着吉服,跟在四阿哥身后,兄弟俩差了一岁,但看上去弘历可比弘昼大了不少。
雍亲王府跟八阿哥府离得近,八阿哥也偶尔听说弘历的学习不错,此刻仔细打量,更是觉得这个孩子年纪小,却沉稳得很,要面见圣上这种大事,便是大人都少不了紧张忐忑,可他却表现得十分从容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