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好好好,我就在你院子里等着。”海珠答应的痛快。
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黄昏,她在岛上无所事事地数蚂蚁,冬珠已经指挥着齐老三推车去摆摊了。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海珠扔了钓蚂蚁的馒头站起来,没等她见礼,韩安远爽朗地说:“别多礼,进屋坐吧,让你久等了。”
“没有没有,我回去了也没什么事的。”
“我听西望提过你现在在摆摊卖吃食?”韩安远走进书房坐上首位,示意海珠随便坐。
韩霁接过小厮送来的茶壶提进去,倒了三杯茶水,在海珠对面落座。
海珠握着茶杯说:“我早上会摆摊卖饼,傍晚摆摊卖铁板鱿鱼和烤鱼之类的,卖什么全看我当天下午在海里逮了什么。”她看了韩霁一眼,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得了您家的食方,怎么做菜都是我从食方上学的。”
“这倒是巧了,都学了那些菜?”
“蜜汁火腿、煎豆腐、还有炖鱼?”海珠记不清了,“除了北方吃食的做法,我学得更多的是怎么处理食材。”
“北方的菜南方的人可能吃不惯,你可以融合些口味,换个做法。”韩安远也看过他堂弟写的食方,他来南方吃菜全仿照上面的做法。
“你早上也摆摊,夜里也摆摊,挺累的吧?”他问。
韩霁听得皱了眉头,这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爹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了。
海珠很受用,她敬佩老将军,又为他的亲民而激动,巴拉巴拉说一大堆,不仅说了她目前的生活状态,还把往后的规划也讲了,然后两眼放光地看着上首,希望胸有丘壑的老将军点评一二。
“既然你对吃食感兴趣,往后也有继续做下去的打算,我觉得你可以在这方面深研,成为一个美食家,如撰写韩家食方的那个人一样,会品会食会做。”韩安远如她所愿,挑出长远规划里的毛病,“摆摊可以停了,那个太耗费精力,且容易被取代,一旦有人模仿了你的做法,你就要匆忙琢磨换做法或是换食材来留客,不论哪一种都会把你的灵气和热情耗干。”
海珠垂眼思索。
“你既然不愁养家,只图自己喜欢,我建议你开个小食馆。不必在热闹的大街,可以在闹中取静的巷子里,头上有瓦,低头有灶,首先做菜的环境要让你舒服,不担心风雨,不惧怕雷电。做菜不急不忙,不被食客催促,可以煎炒油炸,也可以炖一罐香浓的汤。一罐汤炖一天一夜,哪怕就是接待三五个食客,也要比累得胳膊酸软时接待三五十食客更为惬意。你也有时间有心思去钻研你的厨艺,试练菜色,不局限于南方菜北方菜,做出南方人喜欢的北方菜式。”韩安远喝了口茶。
又说:“我也看过食方,做菜如练武,一招一式都有讲究,鸡鸭豚鱼都是肥美的食物,烹制时要讲究油脂留在肉里,不溢进汤里,这些有前人的经验。但海里不同种类的鱼虾更适合什么做法鲜少有人琢磨,你潜水能力强,这就是个极大的优势,在海里见到的东西多,什么都可以尝试。”
海珠悟了,“您说得极对,我回去了就把隔壁的院子买下来开个小食肆。”
韩安远点头,“这广袤的大海就是你的菜园,往后我再过来就去你那里点菜。”
“好。”海珠应得响亮。
韩霁看她一眼。
“海底是什么样的?各种鱼都有?在海里有没有遇到惊险的事?”韩安远前倾了身子,脸上有了丝迫切。
海珠无知无觉,思绪被人带着走,“也不是,浅海的鱼少,多是虾蟹章鱼之类的小东西,大鱼都很少,多是藏在深海,只有极少迷路闯过来的。”
“我听说海底有那种非常大的贝壳,真的假的?”
韩霁抬眼看过去。
海珠还没反应过来,继续说:“您说得是砗磲吧?这东西是非常大,两手伸开抱不住。”
“你在海底见过?”韩安远直起了身子。
“那倒没有……”海珠突然反应过来,她朝上首坐的老头看过去,又看韩霁一眼,迟疑道:“您是想让我帮忙找砗磲?”
韩安远无话,他没料到这丫头这么机敏。
“难怪你今天这么有闲心,差点把我唠睡着了。”韩霁木着脸吐槽。
韩安远左右各看一眼,靠坐在椅背上笑了,“之前西望多次夸你聪明我还没当真,这次倒是见识了。对,我是想寻砗磲,在悄悄打探。这样你看如何,我也不欺负你,你帮我寻砗磲,我对外说收你为义女,有我给你做靠山,广南三府没人敢动你。”
他就是不绕弯子直接说,看在韩霁的面子上她也愿意帮忙,或者是直接拿官身压人她也拒绝不了,海珠刚得了人家的指点,一口答应了。
“但砗磲也不是说找到就能找到,就像寻宝,需要点运气。”
“不急,赶在明年中秋之前找到就行。”韩安远看他儿子一眼,说:“你也不必太有压力,我也不止是指望你。”
他愿意放出风声收下一个义女也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
海珠没留在岛上吃晚饭,她顶着最后一抹晚霞撑船回去。置身汪洋大海时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担心被人惦记上,进而发现她的秘密,认识了沈遂和韩霁后一直心存侥幸,今天迎面一击打破了她的沾沾自喜。遇到真正有能力有心计的,她都不用经历绞尽脑汁地应对,直接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好在运道占了上风,转危为安。
回到码头天色已经黑透了,守卫拔了刀让她递户籍,沈遂听到动静过来,说:“让她上岸,是我认识的人。”
“六哥,你一直在这儿等我?”海珠存了船跳上岸。
“那倒没有,吃了饭才过来的。你快去街上看看,你出门了,小鬼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