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不至于,你家祖先若是真有灵,只会保佑你爹战无不胜。”海珠插一句话,“行了,别胡思乱想,说不定你爹已经无性命之忧了,你给我念书听吧,我帮你保佑你爹。”
韩霁抬眼,上下打量她一番。
“阿弥陀佛。”海珠竖手念句佛偈。
韩霁半笑不笑地扯了下唇角,拿起书如她的意读出声。
船在运河上行了十日,船上的人换上棉衣,北边来的寒风加上河水浓重的水汽,海珠夜里睡觉都要点上火盆,湿冷入骨,人盖着被子还打哆嗦。
舱门被敲响,她抬起头问:“谁?”
“齐姑娘,厨下熬了姜汤,少将军差我送一碗过来,让你喝了再睡,免得受寒着凉了。”船娘站舱外说。
海珠卷着被子爬起来开门,门一开,寒凉的夜风迎面扑来,她缩着脖打寒颤。从船娘手里接过温热的姜汤,她屏气一口气干进肚子里,冲人的辣意让她呲了牙。
“劳烦了。”海珠把碗递给船娘,“天冷,婶子你也早点歇着。”
“哎,好。”船娘替她关了门,拿着空碗下楼。
船板上站的侍卫冲暗处打个手势,片刻后他走到底仓,跟船上的帮工说:“主家慈悲,你们喝了姜汤暖了身子也趁早歇下,今夜不行船,明早早点起来再赶路。”
半夜,船上喝了姜汤的人都陷入昏睡,几道黑影开了舱门出来,他们暴力踹开木门,住舱里睡的人毫无动静。
船板上站着个消瘦的身影,他靠在船舷上看侍卫扛着人下来,出声问:“可有漏下的?”
声音阴柔奸细,是太监特有的嗓音。
“无,连老管家带那个姑娘都在这儿了。”
“全扔下去。”
“是。”
河道上接连响起几道水花响,紧跟着便恢复了平静,船上的人提着灯笼往河面照,水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等天亮了把尸体打捞起来,杂家先去歇着了。”太监拢起披风,他咂了声,摇头道:“这天呐,变了。”
河里,海珠被刺骨的寒意惊醒,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脖子以下如泡在冰窖里,她试图动了动,全身无力,要不是对水太过熟悉,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昏沉的脑子在河水的冲刷下醒过神,海珠意识到出事了,她狠掐自己一把,感觉前方的水流不对劲,她游过去撞上一个挣扎的人,对方反手拽住她,一个劲踩着她要往水上游。
海珠被勒得翻白眼,艰难地逃脱之后在他头上摸一把,不是韩霁,她掉头继续找。
船上的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估摸着扔河里的人已经淹死了,他们相继上楼去睡觉。
听到船上的脚步声消失,海珠一手拽一个人出水,她拖着韩霁跟老管家推上岸,压着声音说:“想咳往远处跑,跑不了就憋着。”
说罢转身又钻进河里,尽可能的把生死不知的侍卫拽上岸,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呛晕过去的侍卫已经被水流冲开,海珠只找到了三个。
韩霁跟老管家拖着人往远处跑,跑远了给他们按肚子控水,然而只有两个有气息。
“怎么办?”海珠冻得缩成一团,说话牙都打颤,“怎么搞的?朝廷的人怎么想杀你?”
“射中我爹的那支箭应该出自自己人之手,这一切都是个圈套,他死了,我死了,安远候府只剩一个六岁小儿,成不了气候。”韩霁抖着手说,如果不是海珠跟了过来,他必死在回京的路上。
“海珠,你再帮我个忙……”韩霁看向她。
“下毒是吗?这河里也没毒水母,我怎么帮你?”海珠摊手。
“凿穿船底。”
这个可行,海珠又悄摸摸潜回河里,她溜上船,从底仓取把斧头和菜刀又溜进水里,潜到船底把菜刀插进船板的缝隙里。商船用的年数不短了,船底的木板泡腐了,她撬起来不算费劲。
河水灌进底仓,海珠上船看一眼,觉得速度太慢了,她下去继续撬木板,砸穿三个洞才罢手。
其间有侍卫听到动静出来查看,他站在船板上往河面上看,除了水声风声和男人的呼噜声,再无其他。
半边船已陷入水里,韩霁跟两个侍卫跳进河里游上船,三人摸黑走进住舱shā • rén,闹起了动静他们也不恋战,利索地跳进河里。
到底是在海边生活过的人,水性比旱地上的人强,他们守在船下,看船上的人着急忙慌地叫嚷。船一点点下沉,舵手和船娘被冻醒,先后跳船往后方的船上游。船上的侍卫有样学样,但他们入水就被韩霁追上去砍了。
当夜色褪去,海珠披着褥子看韩霁绑了老太监丢在船板上,前方的河里沉了船,后方的船绕道继续前行。
“下一个渡口停一天,我带你去看大夫。”韩霁跟海珠说。
海珠打个喷嚏,说:“你还回京都吗?”
“回,皇上大概会找个替死鬼给我个说法。”韩霁垂下头,他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该为父报仇,还是带着老娘和侄子仓惶逃离。
“二少爷,你看,是我们的人来了。”老管家激动大喊。
韩霁跟海珠闻声看过去,迎面来了一艘船,船上插着旗,是韩家的军旗。
“二少爷,侯爷已经转醒,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末将来接您。”来人是韩家的家将。
韩霁苍白的脸上露了笑,他转过身看向海珠,玩笑道:“多谢您保佑了。”
“阿弥陀佛。”海珠笑着又念一声,“往后你有事拜我,能救命救急还保佑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