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成功让王锦意怔了一瞬,这女子,竟然拐着弯承认自己模样姣好?
真是……不懂得谦虚!
他忍不住细细端详她的神色,发现她当真没有着恼,曲家丢失了他这个‘乘龙快婿’,就这么无动于衷么?
并非王锦意傲气,他的认知,属于实事求是。
尚京皆知,曲家是个什么情况。
靠着曲皇后才有侯爷的虚衔,成为勋贵。
曲辕成没有任何才干,平庸得很,除此之外,人脉底蕴,无一出挑。
而王家,右丞实权在握,家里读书的小辈好几个,且资质上乘。
不出意外,过个两年,父子同朝为官,或者‘一门三王’也未可知。
足以撑起门户,繁盛壮大。
这曲家大小姐,时常在皇后身旁出现,隐约有人称她为‘木美人’。
安安静静不来事,她除了美貌,似乎没有什么温婉才德等其他词汇傍身。
短暂的碰面,王锦意也瞧不出曲凝兮性情如何,不过,好歹气度这一点还不错。
换做其他闺秀,感觉受到轻视,指不定怎么咋乎羞恼了。
曲凝兮无从得知王锦意的想法,即便知道他对自己初印象的稍微转变,也不会在意。
就算今天看对眼了,她也会暗中使法子坏事。
谁说提线木偶般的人生,木偶人不会思考?
她没打算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顺从皇后的意思糊涂出嫁。
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容不得掉以轻心。
因为王锦意的心直口快,两人不必耽误时间,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白塔,分开去往不同的方向。
无人察觉,沽兰寺的白塔,竟是设了一个暗室。
一墙之隔,甚少人踏足过的室内,幽幽燃着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映照在一个灵位上,那是一个空白的牌面,只字未提。
裴应霄面无表情静坐,他不经常来此,但每次会待半个时辰以上。
也不是没有听到过墙外的动静,白塔对香客开放,偶尔也会有其他人过来。
却不想那么巧,听到了小姑娘与男子相看的墙角。
裴应霄听不出男子是谁,但王姓公子,随便一猜就心中有数。
曲皇后,胃口不小。
******
太早回去不好交差。
沽兰寺的风景不错,比起尚京其他几个香火旺盛的寺庙,它显得更为清幽。
曲凝兮带着银瓶四下逛了逛。
万万想不到,在这种地方,会招来人祸。
寺内有一口池塘,不养荷花不养莲,中间坐了四个石雕的‘喜怒哀嗔’小佛陀。
曲凝兮行至池边,忽然听见后方传来奇怪的小动静。
回头看时,只来得及瞧见银瓶被打晕的场景,下一瞬,那个身穿短扎的蒙面男子,一抬手,把她直直推入池塘里。
曲凝兮的心尖狠狠一跳,惊呼一声扑通落水,根本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
那个男子得手后,扭头就跑,转瞬不见了身影。
而曲凝兮,在水中扑腾几下,呛了两口,脚底踩到了池泥。
原来沽兰寺这口池塘,并没有很深,淹到了她胸口的位置,算是虚惊一场。
但是……未出阁的女子落了水,狼狈不说,身子容易被看了去。
大桓朝的风气再开化,也没到随意展示的地步。
那个推她之人,不害她性命,便是为了坏她清誉?
曲凝兮顾不得细细思考,春日里山上的冷水池,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手脚并用奋力往岸上爬,无奈池边的岩石太高了,几乎与她的鼻子持平,她爬不上去。
曲凝兮不知道要怎么办,眼瞧着银瓶晕倒在地上,放声呼救容易引来其他人……
恰在此时,一道墨色身影跃入视野内,曲凝兮连忙抓住机会,小声呼救。
“这位公子,救救我!”
曲凝兮巴巴的抬头看,这位路人一袭黑袍,长身玉立,竟然很是眼熟。
仔细看去,分明是陌生的五官,可是,又感觉眉眼间似曾相识……
“曲姑娘在此泡澡?”
路过之人眉梢微扬,一开口,曲凝兮就认出了他。
是裴应霄!
穿着黑衣,面无表情的裴应霄。
衣着气质与东宫那位嘴角含笑、春风和煦的太子殿下迥然不同,面部似乎也做了手脚遮掩。
若非曲凝兮早知他的真面目,恐怕不敢那么笃定。
但就是裴应霄,不会有错。
曲凝兮很快被拉上岸去,她得救了,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叠纱的长裙紧紧粘在身上,曲线毕露。
她不能湿漉漉的下山去,不能被人围观,而且太冷了。
她怀疑自己的唇色已经被冻得发紫。
人还没上岸,鸣恩就自觉地转过身去,目不斜视。
便听主子吩咐道:“背着带走。”
这是要好人做到底了?
今日主子只带了他出来,没有旁人跟随。
向来办事利索的鸣恩,面露犹豫,姑娘家落了水,让他背着合适么?
但是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了,总不能让主子亲自动手。
鸣恩刹那间的纠结,被裴应霄发现了,他垂下眼睫,望向那截不盈一握的细腰。
宽大的墨色衣袍忽然蒙头盖下,曲凝兮什么都看不见了,整个人被浅淡的木槿香笼罩。
紧接着天旋地转,双脚离地。
裴应霄幽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曲姑娘知道的越来越多了。”
他似乎又恢复成笑眯眯的模样,带着狡诈意味。
曲凝兮忍不住一抖,撞破太多他的秘密,绝对没有好下场。
只有死人最能守口如瓶!
她缩着脖子窝在他怀里,微颤着,小声道:“臣女、臣女爱慕殿下,愿意做任何事情……”
不要杀她,不要杀她呜呜……
“哦?”裴应霄轻笑出声,埋首凑近她的肩窝,吐气如兰:“任何事情么?”
曲凝兮被黑袍盖住脑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清晰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
第一次有男子这般贴近,她心里害怕,柔软的手心下意识蜷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