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下大长公主的赔礼,又宽慰了几句,才把传话之人好生送走。
事情便到此为止,想必以后她也不会跟丁云馥有什么接触。
曲辕成得知她在宝窍阁的遭遇,对她的‘识大体’很满意。
丁四姑娘弄坏东西不承认不想赔,他们给赔了,高下立见。
这会儿他也不责怪三郎打架一事了,只是让曲凝兮多看护弟弟,别那么苛刻。
曲凝兮充耳不闻,“好些日子没给姑母请安,准备明天入宫一趟,爹爹可有话交待?”
曲辕成能有什么交待,无非是些让她乖顺慎言的词。
一旁的映楚默默瞧着,安永侯身为皇后的胞弟,没捞着半点实权,一切都是有缘由的。
或许他最大的贡献,是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显然曲皇后早就放弃指望这个弟弟的帮扶,派人教养侄女,拉拢姻亲世家更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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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茴清苑,曲凝兮换了一套衣裙。
银杏打量着她的神色,歪了歪脑袋问道:“小姐有心事?”
“没什么事。”曲凝兮摇头否认,不过是一些没有根据的猜想罢了。
而且是不能宣之于口的猜想。
曲凝兮有时觉得自己是在胡思乱想。
为了稳妥起见,情诗还得写。
太子殿下忘了不打紧,她可不能自己都不记得说过的话。
银杏没有追问,小嘴里嘀咕道:“奴婢觉得,银瓶好像有心事。”
“银瓶?”曲凝兮扭头看她。
银杏拿起羊角梳,道:“她最近感觉怪怪的……”
曲凝兮怕映楚不慎露了馅,随口追问道:“怎么怪了?”
“奴婢说不上来。”银杏偷偷笑了一下:“好像比以前好了一点?”
不会背着小姐把一些活推给她了。
曲凝兮放心了,银瓶和银杏一个屋的,只要银杏没察觉,想来孙嬷嬷更加不知道。
要维持自己‘爱慕太子’的人设,曲凝兮坐到书案前,捏着毛笔冥思苦想。
无奈实在是才思枯竭,没有作诗的天赋。
何况还是情诗。
曲凝兮不禁苦恼,望向身后的书架,闺阁女子,根本接触不到情i情i爱i爱的诗集,想要抄两句都无从下手。
正愁眉不展,映楚从外头进来了。
“小姐,”她凑过来,小声道:“主子听闻你要写诗给他,邀请你去船上夜游。”
“什么?”曲凝兮一愣。
看一眼窗外的天色,霞光漫天,黄昏将至。
这太突然了,她下意识摇头拒绝:“太子好雅兴,我去做什么……”
“殿下说想看你当面写诗。”映楚解释道。
曲凝兮惊了,裴应霄还是人么,要一个姑娘家当面给他写情诗?
倒不是说羞臊,主要是,她写不出来。
映楚略一思索,认为没有隐瞒的必要:“小姐,子时过后,就是元后的冥寿。”
先皇后,裴应霄的生母;而她,是继后的侄女。
曲凝兮的眼睛都睁圆溜了,她更加不敢去了,忙道:“映楚,我夜间不方便外出,孙嬷嬷和银杏会察觉……”
“不妨事,有人接应,奴婢帮忙易容一番即可,小姐尽管去吧。”映楚表现得极为靠谱。
曲凝兮被噎了一下:“东宫,还真是人才辈出……”
无计可施,她不得不再换一身衣裳,由着映楚在脸上涂涂抹抹,然后来一场偷天换日。
接应之人是个女子,许是功夫在身,进到茴清苑如入无人之境。
因为是临时替换,映楚把她弄得跟曲凝兮有五六分相似,昏暗灯光下看不真切。
没有全脸易容,这会耗费许多时间。
主仆二人顺利出了安永侯府,上马车后,映楚立即把曲凝兮稍作修饰的脸卸干净。
“奴婢帮小姐拍一点胭脂吧?”映楚一上手碰脸,那双眼睛就绽放出与平时不一样的光芒。
她很是专注:“我经手许多的面孔,像小姐这般肤如凝脂的,倒是极少。”
只需要一点点胭脂,便白里透红,容光焕发。
曲凝兮的心里惴惴不安,“映楚,元后诞辰这日……殿下的心情怎么样?”
映楚被问住了,摇头道:“奴婢不是近身伺候的,不太清楚,殿下好像大多时候自己待着。”
听上去不太好。
宫里传言说元后是被继后害死的,当时曲皇后还是妃子。
自己的母后枉死,在她冥寿这天,想来是不会大肆祭奠?裴应霄不开杀戒就不错了。
曲凝兮被小马车带到春萝湖,此刻恰逢湖面落日,残阳如血,盈满了整片橙红的细碎流光。
一艘画舫静静停靠在湖边。
登上画舫,曲凝兮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鸣恩和融月娴青都在外头伺候,只让她一人进去。
手心里的锦帕被揪紧了,曲凝兮佯装镇定地步入船舱内。
纱帘垂坠,落日余晖,裴应霄侧颜眺望窗外,鼻峰高直,眉骨优越,他仿佛是主宰这片水域的仙君。
随时会踏风而去。
曲凝兮看着他,他转过脸来,长睫如羽,眼下那粒红痣摄魂夺魄。
容色昳丽,神情却宛如极川寒潭,冰凉覆霜。
只在她面前卸下伪装的太子殿下……好可怕……
“听说你要给孤写诗?”裴应霄幽深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曲凝兮一阵腿软,决定及时求饶:“臣女……臣女满脑子都是殿下,已经塞不了旁的东西……”
一个字都挤不出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