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叶叔叔夸奖。”
最春风得意、心满意足的人非梁凤鸣莫属。
她不稀罕那5%的股份。
只是这一十年的浊气一扫而空。
温慈柳和周安和也双双隐退国外,清净无比。
谁也没想到能有这结局。
她问儿子:“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定下来?
“眼下公司事情实在太多,我要先去临江一趟,把那边公司的料理干净,再回北城。”周聿白皱眉。
预料可见会有很长一段暗无天日的忙碌。
“妈支持你。”梁凤鸣慈爱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跟妈说。”
这个儿子没有让她失望。
现下不是考虑其他事情的时候,暂时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李总助在陪周聿白出差时接到了钟意的电话。
他捂着电话转身:“钟小姐找您。”
周聿白眼皮淡淡一撩,看着李总助手里的手机。
似乎举棋不定。
很久之后才点头示意,接过了电话。
钟意在那边轻轻喊了声:“周总。”
她语气礼貌疏离:“周总……抱歉打搅您……请问我们可以结束了吗?”
周聿白抬眼,漠然注视着眼前。
他喉头干涸,咽下的时候有生涩之感:“可以。”
“好的。”钟意语气轻松了些,“祝您一切都好,再见。”
她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周聿白平静握着发烫的手机。
神色极度平静。
后来李总助给钟意打个电话,交代了一些事情。
她住的那套房子赠与在她名下。
周聿白送给她的所有东西都归她处置。
这些东西变现或者收藏投资,都极有价值。
经纪人曼姐也给钟意打电话,让她去一趟公司。
钟意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工作。
曼姐看见她,含笑推出了几个本子:“挑挑吧,都是好剧本好导演,大投资。”
钟意不解。
“是周总的意思。”曼姐笑道,“你还很年轻,这两年也不耽搁,一切都刚刚好,做什么都来得及呢。”
“不用了。”钟意微笑着拒绝,“我来找您也是为了这事……我打算退圈了,这行挺没意思的。”
曼姐敲敲剧本:“你慎重考虑一下。这些都是绝佳的机会,给你女一号的戏份,公司计划重点捧你。想爆红不难,等你人气上去,什么都有了。”
真的不难。
那个时间唐柠有一部新剧播出,极其火爆,话题度超高。
唐柠不出所料地红了。
只要打开手机,就能看见她的话题。
“不用了,我已经慎重考虑过了,我今天来,就是跟您交代一下。”
那份经纪合同对她几乎没有约束力,她想走随走可以走。
曼姐再三挽留,还是敌不过钟意的决心已定。
处理完工作,钟意又回了家。
这个家。
她收拾了很久很久。
常用的一些用品,她都搬回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小房子。
还有一些扔了,有些能退则退。
剩下的都是全新的、她几乎很少使用过的东西。
那些昂贵珠宝和奢侈品,没有摘去吊牌的衣物。
她都仔细整理在了衣帽间。
请人清洁全屋。
希望下一位主人入住的时候,在这屋里里找不到她的痕迹。
以免让人心情不悦。
钟意搬回了她原先的家。
紧接着回汀溪了休息了一阵。
她毕业进娱乐圈的时候,枝枝还是个小婴儿。
现在已经变成背着书包的幼儿园小朋友了。
家里气氛依旧轻松愉快。
爸爸妈妈和姐姐钟心听说她要退出娱乐圈,也是很支持:“这份工作还是很辛苦,要么就回汀溪吧,安安稳稳找份工作。”
但说起来,汀溪认识她的人不少。
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难免问起她的履历。
没有想到在汀溪还接到了蓝郁的电话。
蓝郁爽朗笑道:“听说你退圈了?”
“蓝老师,你从哪儿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钟意诧异。
她换了手机号码,也彻底和以前那个圈子告别。
“钟心告诉我的。”蓝郁慢悠悠道,“之前联系过你很多次,一直没有回复,而且你的经纪公司已经删除了你的宣传……天恒集团的事我也听说了……”
“钟意,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难道要回汀溪开糖水店?”
钟意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呢,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她有一笔还算丰厚的积蓄,又在北城有个房子,够她衣食无忧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之前上过很多兴趣课。
陶艺、插花、绘画……
也许可以找一份新的职业。
钟意在家过了两个月的闲散生活,因为房子漏水的问题,又回了北城。
也和许久未见的朋友约着聚聚。
她和周聿白偶遇过一次。
那天下起了绵绵秋雨,她撑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旁边巷子里有家口碑极好的小众餐厅。
有人从迈巴赫下来,皮鞋锃亮,西装楚楚,眉眼凛然。
身边有年轻女孩子,笑靥如花,眉飞色舞。
她无意投去一个眼神。
隔着冰凉萧瑟的秋雨,波光粼粼的积水路面和匆匆而过的行人。
钟意的视线扫过,眸光冷清。
淡然得如同注视着眼前的无边无际的雨丝。
他脚步微顿,微微侧目,同样回以淡漠的眼神。
两人隔着空旷寂寥的雨幕。
背道而行。
大概是初冬时节,北城急急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周聿白路过那套大平层。
初掌天恒,再没有人在他头上置喙。
他大刀阔斧开始整顿公司,先血洗了临江公司的人事架构,并入了总部的管理,再一点点收拾北城的事情。
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忙到天昏地暗,疲倦不堪。
今天难得歇口气,应酬又喝了一点酒。
周聿白让司机往里开,车子停在楼下,他抬头望了眼某个楼层。
黑暗无光。
他坐在车里沉默片刻。
最后推开车门,裹着黑色风衣走进风雪夜,衣袂翻飞地迈进了公寓。
一楼的公寓管家还记得他,鞠躬喊他周先生。
“X楼的钟小姐……”
“钟小姐早就搬出了这里,临走之前让我们把她的指纹和住户存档记录全都删除了,说是如果有什么问题,让我们直接联系您这边。”
他哑声问:“她什么时候搬的?”
“好几个月前,还是夏天的时候。”
周聿白上去坐了一会。
整套房子冷冷清清,甚至恢复了她搬来之前的原貌。
所有的家具都用白色的防尘布盖着。
像一个个伫立无声的模糊物体。
干净单调。
完全找不到她曾经生活的一丝痕迹。
玄关旁搁着个被遗忘的花瓶。
瓶里插着曾经怒放过的鲜花——只是不知经历了多久个无人知晓的日夜,已经完全枯萎干硬。
玫瑰花。
干枯的花瓣洒落一地。
像一瓣瓣碎落的月亮碎片。
月色曾经皎洁动人。
但没有太阳的光照,也只是冷冰冰黑漆漆的岩石。
他垂首敛眉,坐在空荡的房子里抽了一根烟。
晦暗光线里的阴郁身影,模糊隐藏的利落脸廓和冷清眉眼。
香烟的红色火光在黑暗中明暗闪动。
淡淡烟雾弥散开来,倏然不见踪影。
酒精的灼烧感自胃部传来。
伴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空虚。
无论什么都填不满,无论咽下什么都觉得空缺。
他打了个电话,语气冷寂:“她人呢?”
李总助硬着头皮去联系,最后艰难地咽了口气:“钟小姐换了电话……已经联系不上了。”
也只是坐了一支烟的功夫。
周聿白冷淡起身,眼睫一垂,掩去所有暗藏的幽暗,眼帘再撩起时,目光复又清明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