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翌一路走回水果摊。
江母正在给客人称葡萄,看到他回来了,还分神多看了他两眼,见江翌有些走神,还心不在焉,当下有些想笑。
这副样子,就连她都没见过。
“困不困,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会?”江母关切问。
江翌自从上了初中,就很少回家里,偶尔回来,也是闷在房间里不出来,他们虽不想儿子劳累,但长期不沟通让他们束手无策,害怕和孩子渐行渐远。
这段时间,江翌几乎每个星期都回来,每天早早起床帮她卖水果,下午去盯着新房的装修,江母心疼又欣慰,感觉母子关系有了一丝的亲近。
“不用。”江翌拿起一个榴莲往台面走。
他熟练摆好盒子,抽出水果刀清洗,准备开榴莲。
一个五房榴莲,连皮带肉分别上称,然后分开装在五个盒子里,标上价格售卖。
这样的话,一份果肉不超过五十块,比整个榴莲好卖得多。
“十五块五。”江母笑着将水果递给顾客,转身朝江翌走来,站在他身边,清理着果皮,像是随口一问,“恬恬回去了?”
“嗯。”江翌又拿来一个榴莲,继续分开打包。
江母看着他,指了指一旁杨恬留下的腌面:“你要趁热吃了,凉了不好吃。”
“一会再吃。”
江翌刚接完话,手机震动起来,他第一时间掏出来查看。
江母看着他紧张在意的模样,不用想都知道是杨恬的消息,她接过江翌手中的活:“妈来忙,你去休息休息,都忙一个上午了。”
这一回,江翌没拒绝,拿着手机往一边走。
他也没上楼,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着回消息,他身子往前倾,拿着手机盯着看,时不时拧着眉头,估计是想要挑起什么话题又或者是回些什么。
江母倒是第一次看他这么苦恼。
她将榴莲打包好,摆在外面售卖,又去洗了碗,将杨恬留下的腌面拿出来,装在碗里,端给江翌,顺便还给他切了份水果。
为了干净些,又把家用筷子洗了给他用。
江翌接过江母递过来的筷子,停下回杨恬消息的动作:“妈,你也吃点。”
“你吃,妈不吃。”江母下意识就拒绝,还说道,“妈想吃自己会去买,你吃。”
江翌没理会她的话,起身走过去又洗了个碗,夹了一半,递给江母。
他太清楚了,如果是自己要吃,哪怕是一百份,江母都会毫不犹豫去买,如果是她自己要吃,她是舍不得的。
江母没法,只能接下来,坐在他身边,她浅尝了一小口,笑着评价:“他们的腌面真的很不错,难怪那么多人去排队,每天早上满满都是人。”她说完又道,“上个月,小麦阿姨还给我打包了一份。”
小麦阿姨是江母几十年的老朋友,嫁得不错,就是子女都长大了,她一个人孤单,时常来找江母唠唠嗑。
“小麦阿姨最近在做什么?”江翌问。
“她啊。”江母和他聊起家常,一边说着,还要观察江翌的脸色。
见他没什么不耐烦,才敢继续往下说。
人上了年纪,难免唠叨些,江翌一向不喜欢听,江父也不喜欢江母在江翌面前说这些,她只能憋在心里。
她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是希望和孩子亲近亲近,又不知道讲些什么,怕她说这些会引起孩子反感。
江翌就这么安安静静听她说完,他瞥了眼摊位,又主动问她:“上次您说龙叔想要把这栋楼卖了?”
李龙是这栋房子的房东,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
“对啊。”江母点头,随后叹了一口气,“他孙子败家,欠了不少钱,现在就想把这栋楼卖了还债,不过没人买。这才几十平米,房子又住不了人,卖一百万呢,还要全款,租金一个月才多少,谁愿意买呢?”
江翌:“别人不买,我们买。”
此言一出,江母瞬间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再次出言:“我们要买这一栋楼?”
按照她的认知来说,一个月付出几千的租金,就可以租到摊位,二楼相当于赠送给他们居住。
要他们付出一百万去买这栋楼,算了算,一百万存定期的利息就不少,凭什么要买?
几十年后,都成危房中的危房了,只能拆掉重建。
“对,我们买。”江翌再次肯定告诉她。
江母虽然觉得荒唐,但还是在江父回来后,把江翌的想法告诉他,江父大为不解,但这个儿子的意见,他很看重。
江父沉默抽了一支烟,看向江翌:“为啥要买?周围的租金都降了,我和你妈见他困难,都没去提,生意不好做,要不是我们家有点老顾客——”
“我记得,从我记事起,你每年都说生意不好做。”江翌提醒他。
江父:“……”
“这里距离菜市场很近,铺面都是用来做生意,就是因为我们家有老客源,更容易做生意,更容易生存。你看看周围,只要是带火了生意,房东就会以各种理由把店铺要回去,龙叔家没人做生意,等房子卖出去了,换一个房东,什么都说不准了。”江翌说完,再次道,“而且,依照发展趋势,房价一定会上涨,最能抵御通货膨胀的房产,就是具有商业属性的店铺。”
他说的这些不无道理,只要这个房子被卖出去,新的房东就会涨房租,一下就涨了一半,就是逼他们家退租。
江父江母不乐意,只能搬去附近,房东立刻就接着开了水果店,好些顾客还以为是同一家。此后,江父江母的生意大不如以前,更加辛苦,却赚不到钱,加上通货膨胀,钱越来越不值钱,他们存的钱,渐渐连房子都买不起,更别说店铺了。
如果是自家的店铺,做生意也会踏实安心很多,他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和有心里负担。
“那是一百万,还要一次性全给。”江父看着老旧的楼房,摇了摇头,“要是新房子也就算了,二楼都不能住人。”
他实在不能接受,花自己大半的积蓄,去买一栋破楼。
江翌:“贵的不是房子,是土地,而且这里太吵了,根本不适合住人。”
江父狠狠吸了一口烟,还是不太能接受。
儿子说的什么通货膨胀,什么地价上涨,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他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出来做了生意,就变成了只会埋头苦干的水果小商贩。
“买还是不买?”江翌看向江父,再次开口,“那点钱,放在你们的口袋里,只会贬值,只有做了投资,才能保值。”
“买!”江母替江父做决定,她不懂什么保不保值,“说那么多做什么?阿翌说买就买,他比我们懂得多。”
江父沉默了,算是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