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并非没有组织过赈灾救济,编户齐民便是历来的一种常规操作。
每人能授田数目也是朝廷定的,韩彻即便为县令,安南县再地广人稀,他也不得随意私自更改。
流民们自从来到朱家冲给韩彻做工的那一刻起,很多人也是早就做好被编户齐民,留在安南县的心理准备。
但一般情况下,朝廷只会在初期给予些许粮食救济,再给流民分得一些荒田和农具,让他们自己去开荒耕种。然而韩彻这里给出来的,却是他耗费众多银钱和心血,已经带着大家开荒成功的良田美地!
“只要种满三年,这田,田土便可为我们的永业田?”有人颤抖着扬声问道。
“当然!”韩彻回以肯定。
接着,韩彻还又继续冲流民们扔出一颗大/炸/弹:“凡家中有老弱残疾,或无成年男丁者,届时每户还可分得猪仔一对,耕牛一头。”
韩彻到底是安南县县令,故敢在朱家冲登记做工的这一批流民,多为底细较为清白的普通百姓。但也正因如此,里面病弱残疾,寡居等比例也不小。
身强体壮者留下,是能快速提高赋税,有助于政绩增长。可对于韩彻来讲,他既做了这安南县的父母官,不论什么样的人都是他管辖下的子民。
越是弱小者,更该给予多些帮助,助他们渡过生存难关。
然后流民们在听完韩彻给予出来的编户齐民补给后,一个个的也心情澎湃的忙大声表示他们愿意。
“大家不用着急。”韩彻大声道:“今日先做一个初步登记,家中若有老弱病残,或无成年男丁者,记得报上。”
“记得记得,我们都记得的!”流民们忙纷纷表示。
这可是关系到一对猪仔和一头耕牛的领取,忘记什么,他们也绝对不会忘记这个的。
见着流民们这般急切的模样,韩彻点点头,冲钱县丞和刘县尉说道:“开始给大家做登记吧。”
这一日,钱县丞和刘县尉是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一把,何为被扬着笑脸,炙热又急切的流民们围堵起来的滋味。
附近一些村里的乡民们在听闻到这消息后,也忙跑过来瞧热闹了。这些人围在外圈,一面瞧着登记处的拥堵,一面满脸羡慕的听着已经登记好的流民们兴奋的在那讲述着他们一家几口人,一共能得多少田地和农具,还有一些甚至开始考虑起该在何处修建养猪仔和耕牛的杂屋了。
有乡民不免震惊:“你们竟还能领取猪仔和耕牛?”
那流民就得意的说道:“大老爷说了,家中凡老弱病残占一样,便即可分得一对猪仔和一头耕牛。我家阿爷已满五十,占了老者这条。”
“我家阿母去岁逃离时,伤了右脚,自此落下残疾,也可分得。”
“我家是无成年男丁……”
……
随着这消息越传越广,安南县内但凡听闻此事的人都忍不住感叹一番,朱家冲的这些流民/运气属实也太好了。
只当日负责登记的钱县丞,却因此事颇为苦恼。
跟之前郭杨二人不同,这位新到任的钱县丞对韩彻是极为恭敬的,他也是在犹豫许久后,到底还是拿着这苦恼事来寻韩彻了:“大人……”
母猪一胎多生,一胎七八头,甚至十几头也是常有的事。安南一年四季温暖,养猪简单。县衙府库又因着抄家一出,也不缺钱。从中拿出一部分银钱给编户齐民的流民们购置猪仔,更是小事。
只这耕牛。
要知道安南县人信重巫医,巫医常以牛为药,杀牛以祷。尤其是富者,为治一病,甚至一次宰杀几头,乃至十数头牛。
耕牛因此被杀无数,寻常百姓纵使攒够银钱,也无处可买。
韩彻刚穿来时便经历过这么一场,自也是十分清楚这情况。
然他却笑道:“此事不用担忧,牛到时候一定会有的。”
寻常百姓确实难以购买到耕牛,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安南县却还是有了这个奇风陋习,且经年已久。便说明一点,此地是绝不缺牛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