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双蛇瞳注视了多久,昭懿从中真切地感受到杀意,而她甚至来不及更近一步的恐惧,一些记忆先涌入她的大脑。
寻常女子都怕蛇这种软体冷血动物,更别提半人半蛇,而她竟然抱住对方的蛇尾,还不知羞骑在对方尾巴上……
昭懿逃避地闭上眼,可华妫容等她醒来等了这么久,早就没了耐心。
“醒了就别装死,你是什么人?”
他话落的同时,昭懿腕骨上的蛇开始绞紧,仿佛在催促。
昭懿血肉之躯,自然会疼,她疼得睁开眼,再度对上那双彻寒竖瞳。
这双竖瞳的主人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这张脸很好认。她本想追上和亲队伍,可惜没见到和亲队伍,却撞入这群人手里。
从夜柳和降楚的谈话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杀了她这个大昭公主。
她这位未婚夫不想她活着。
“我是安州灵川县人,家住长屏巷。”她小声说,身体微微发抖,“能不能放我回去?”
华妫容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盯着昭懿看了半晌,才开口,“谁让你只介绍自己住哪,更具体的呢?”
昭懿越发抖得厉害,声音也结巴起来,“我、我叫蔓蔓,今年十五岁,家里只有一个阿兄,阿兄……阿兄他好赌,要将我拿去抵债,我才从家里逃出,想去投奔姨母。”
但她的话才落,脖子猛然被掐住。
华妫容的脸就停在她上方。
“你们大昭女子都这么会说谎吗?还是说你当我蠢货,你身上的衣物,可不像寻常百姓能穿戴的。”他指骨略凉,就像缠在昭懿手腕处的蛇一般触感。
毫无怜惜,甚至是睥睨的姿态,他收紧手指,“我最讨厌把我当蠢货的人,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跟大昭公主什么关系?”
昭懿被掐得咽喉剧痛,因为疼痛,双眸生生逼出一层水光,“我说,我是公主身边的宫女香蔓,你别杀我。”
华妫容依旧怀疑,“宫女?宫女长成你这样?”
昭懿眼睫颤了颤,“我是特意被选去伺候巫国少主的宫女。”
“哦,伺候我的?”华妫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这让昭懿心冷,也许她真的会死在这里。想到这里,她倒不想挣扎了,再挣扎也无用。
她闭上眼,静待死亡到来。
可没想到的是,她脖子上的手却松开了。
继而耳朵一热,耳畔华妫容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意思,“你倒真会伺候,骑我尾巴,既是特意送来伺候我的宫女,那你就在我身边好好伺候吧。”
昭懿一被松开,就剧烈呛咳起来,等她呼吸平稳,华妫容早不知道所踪,连她手腕上的蛇就不见了。
她慢慢爬坐起来,现在她在一棵树下,身上衣物都脏得不成样,旁边随意丢着一件男子披风,倒是比她身上的衣裳要干净不少。
她盯着披风看了一会,还是收回回眼神,努力用手将身上的泥灰拍干净。左手的伤虽然已经没有流血,但伤口狰狞暴露在外,她把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一处衣角撕下,用牙齿加手努力给自己包扎好。
只是没有药,不动手也疼。
昭懿包扎好后,重新坐下,她不是不想逃,是清楚自己逃不掉。她哪里都疼,用裙摆遮挡着悄悄脱下绣鞋,果然雪袜已经浸出血。
没坐多久,不远处传来动静。
随后,一双锦靴出现在她面前。
一块干粮被丢进昭懿怀里。
“吃完上路。”
昭懿看着怀里硬得咯牙的干粮,抬起头,“我可以去洗漱一下吗?”
华妫容挑了下眉,张嘴准备拒绝,就看到面前的人又伸出手,那只小手脏兮兮的,她还说:“我总不能这么脏的伺候你。”
华妫容看到那只手,顿时脸色很臭,昨天就是这只手很用力地掐他尾巴尖。脸色一臭,对昭懿的语气也就更差,“行,你去吧,但队伍不会等你。”
昭懿连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去到溪水旁。她先把手洗干净,再用清水打湿怀里的帕子洗脸,依旧不会梳头发,只能又撕下一块布将头发绑起来,勉勉强强算收拾干净。
她刚收拾好,巫国人就准备走了,往常她不是跟夜柳共乘一匹马,就是降楚,但今日那两个人都没来找她。
她只能走到华妫容马匹旁边。
华妫容偏头看她一眼,对她勾了勾手指,“把两只手伸出来。”
昭懿一只手受伤,一只手还拿着没吃的干粮,闻言,她听话地伸出两只手,然后就看到华妫容把自己脖间蛇扯下来丢到她手上。
被爬蛇触碰到肌肤不可避免地升起鸡皮疙瘩,她几乎是强忍着恶心才没把那条蛇甩到地上。
那条小黑蛇就像今日她刚醒来一般,将她两只手腕缠住。
“没马带你,你跟在后面跑吧。对了,别想逃跑,我的蛇会先一步咬死你。”华妫容丢下这句话,就策马离开,他后面的巫国人纷纷跟上,昭懿连退几步,避开扬起的灰尘。
离开的人自然有降楚和夜柳,他们像是没有看到昭懿,目不斜视离开。
这行巫国人短短瞬间就消失在昭懿面前,留昭懿一人,不,还有一条蛇在原地。这条蛇仿佛真的通人性,见昭懿还没出发,竖起三角蛇头,威胁性满满地看着她。
昭懿只能朝着巫国人消失的方向跑,她注意到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往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