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客气,我来看夜柳。”
夜柳在自己房间里,看到华妫容,立刻想起来行礼,被华妫容拦住。他已经无法出声,只能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死亡受伤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但此事在于,华妫容认为如果不是他留了玉山一条命,夜柳本是不用受这个伤的。
是他这个当少主的心慈手软,害了底下的将士。
“好好养伤,无需想太多,等你伤好了,还是我的校尉。”华妫容的话让夜柳低下头,他好半天摆了摆手。
这个动作让华妫容登时动气,“为何不?你只是不能说话,又不是断了手,没了脚,一时轻敌罢了。你若振作不起来,你那寡嫂还能依靠谁?夜柳,那个贱奴已经死了。但你这次轻敌,要领三十军棍,可有异议?”
本低头耷脑的夜柳重新抬起头,他这段时日不断地回想当初受伤的短短瞬间,挫败于自己的轻敌,挫败于明明对方被网罩住,浑身是伤,还叫对方重伤自己,顺利逃走,给少主添了麻烦。
华妫容看夜柳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把后面的话补完,“我作为少主,也有错,我领五十军棍,你领三十,明日一早到练兵场集合。”
当夜柳的嫂子特意洗好离枝想招待华妫容的时候,华妫容已经走了,他这次是回府。一路从大门到所住庭院,刚进去就拧起眉,等走到正厢房,他怫然不悦发现自己摆在房中的兵器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仅是兵器消失,还添了些在他看来毫无用处,只是累赘的东西——摆着软枕绣褥的罗汉床,窗下垂着的琉璃灯,隔断外间内间的竹卷帘,正中冒着寒气的冰坛……
昭懿正在内间修剪花枝,听到外间有动静,先以为是代灵她们进来了,后感觉不对,起身往外。
数日不见的华妫容出现在她面前。
她甚而来不及惊愕对方此时的相貌,就看到华妫容在发现她时,头也不回转身退出了房间。
“少主。”
外面传来**的声音。
昭懿走到厢房门口,听到了华妫容的声音。
“谁叫她住这的?”
“是都父的吩咐。”
“她不该住在公主府吗?”
“奴婢不知,是都父将公主送到此处。”
昭懿手轻轻搭在门上,思绪在心头转了一瞬,轻声道:“少主若是不喜我在这,我可以搬到——”
没能说完话,因为华妫容已经走了。
**还追了几步,“少主,您这是去哪?”
华妫容没回,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昭懿收回视线,重新回到内间,拿起剪子将一朵开得正好的黄桷兰剪下,放进大瓷水碗里。清透的水珠漫上花瓣,败艳清绝之美。
这几日她住在这里,虽称不上软禁,但迄今为止还没有见到一个大昭人,也不清楚和亲队伍走到哪了。
按道理,和亲队伍怎么也应该到了。
追人未果的**打转回来,“公主方才怎么不拦一拦少主?”
“腿在他身上,他想走,我怎么拦得住?”昭懿神色不变,咔擦一声又剪下一朵。
“那公主也该出声劝一下,少主脸晒得通红,若是公主温声关怀,怎么会留不住少主?”
剪子猛地摔到**跟前,她吓了一跳,眼神略不敢置信地看着昭懿。
自打她服侍这位公主,这位公主简直是泥捏的性子,对任何安排都不反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她发火。
发火也不是狰狞恐怖的脸,声音温吞吞的,表情也跟往日差不多,“我先前同你们少主说话了,是他不理我。若他觉得我不对,不够体贴,该是他来指责我。**,把剪子捡起来吧,我还没用完。”
**在昭懿的眼神下,慢慢蹲下身捡起剪子,没再提先前的话。
昭懿没去管**在想什么,这个少主府需要改的地方太多,其他的可以先搁一搁,厢房不能够。
不知道华妫容什么时候会回来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入公主府,或者有可能此生都搬不进去。
但她要给自己留退路,还要把两侧的南北厢房都收拾出来才好,最好能搬到其他院子住。
华妫容短暂地出现,又离开,转眼过去半月,他一直没有再回来过。
这日,昭懿见到了巫国大祭司。
他带了一位巫医过来。
不像大昭的御医需要隔着屏风把脉,这位鸡皮鹤发的巫医直接将手指搭在昭懿手腕处,还叫昭懿张嘴吐舌,看舌面颜色,窥面色,又叫昭懿当着他的面走几步。
“敢问公主上一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正迈出一步的昭懿脚步顿住,她回首,霜晨时分的光线从侧拂来,将脸蛋上的绒毛都照得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像抖露珠,扑散一落。
她脸色有些发白,“五月初二左右。”
巫医露出了然之色,对一旁的大祭司说:“公主可能已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