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懿默了默,轻声说:“无妨,夜里你跟我一起睡,应该不会冷的,没有炭,还有些木头。”
木头烧出来的火熏人,且烧不了多久,到了半夜就会被冻醒。这夜她被香薇搂着,睁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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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将昭懿从回忆中扯回来。
是灯芯发出的声音。
昭霁元并没有走到床榻旁,他停在了躺椅处坐下了。昭懿不知道他这是想做什么,忍不住看他,当然也有她实在坚持不住的缘故。
她挣了挣手,手腕疼。
昭霁元靠在躺椅上,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他兀自看着窗户,仿佛那是什么奇珍异宝,叫他舍不下眼。
昭懿感觉到气氛的古怪,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挪动了下酸疼的腿,其实是极轻的动静,只是衣物摩擦丝被发出点细微动静。
还坐在躺椅上的青年忽然转了头,盯着了她。昭懿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他站起来。
他先是走到窗前,案桌上的琵琶是他特意替昭懿寻来的,前朝有名的制琵琶大师阮夫人亲制。
阮夫人虽制琵琶出名,但一生制的也不过十五把,保存至今的只有三把,剩下的毁于战乱。
这三把古琵琶,昭懿就有两把,一把被作为嫁妆,随她一同前往巫国,另外一把就是面前这个。
他将手放在琵琶上,古琵琶今朝看依旧华美如新。
他父皇为了给她一个体面的身份,不惜亲手勒死自己的母妃,而他这些年做了什么?
他疼她,宠她,为了她一切盘算都可以重新来过。
真当是笑话。
好一场笑话。
手指扣住琵琶弦,俶尔用力一扯,四根琵琶弦尽数断裂,手淋淋漓漓流出血,其中一根还割破了昭霁元的脸。
他满不在意,扯下一根琵琶弦,回头看昭懿,看见她眼里果然流露出惊色,他倒想笑。
原先处心积虑想掩盖自己嗜伤的喜好,是因为怕吓坏她,也怕破坏她心目中自己的形象,怕她畏他、恶他。
可如今他并不是她的皇兄,她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谁的妹妹,总归不是他的。
他抬步走近,血顺着指尖滴落地面,她母亲是谁,为何父皇能为她母亲做到这种地步,偷龙转凤,还想罔顾人伦……
她母亲究竟有何本事,让他那个父皇来下这样的一句棋,他母妃是弃子,他是棋子。
因为他这个棋子护不住昭懿,因此父皇便下旨驳斥他,将他囚于千佛寺,断了他储君的路。
昭霁元已经走到床榻前,他垂眸打量着床上的少女,她被自己绑着,跑不掉,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