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风间天宇有独特的异能。
被他隐藏起的第二层治疗——高奶量、高疗速、瞬间锁血,依靠的是生出比正常状态下更厉害的种子。
但这些动人的琥珀色种子是基因透支表达的结果。
一旦数值耗空,他会永远丧失异能,变成一个毫无能力的,人类中的畸种。
“我没疯。”风间天宇眼神决绝,“我知道一个治疗系守序者的使命是什么。”
治疗系向来最吝啬于使用能力,哪怕不会动摇到异能根基,大量消耗治疗量也会让他们很没安全感。他们会小心地计算自己在单次任务中剩下的治疗量,会私下评价其他守序者的血仓深浅、战斗习惯,然后谨慎挑选“懂事”的队友。
在他们之中,风间天宇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特殊性。
他跟斯莱德出了这么多次任务,还没真正用过锁血机制。
安隅是第一个,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
蒋枭掌心生出罂粟花枝,“我来一起。”
然而话音刚落,他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瞬间出现在几十米之外。
那朵刚刚生长出的罂粟在空间波动下断裂。
安隅在队内语音里道:“现在用不到你。”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好像在频道里听到了蒋枭的呼吸声。
安隅的终端上,%的数字还在跳个不停,大团大团的琥珀色蒲公英快速朝他涌过去,而原本空中浮动的那些淡紫色和白色的小蒲公英却在成片地消弭。
——风间的能力即将耗空。
镜裂声已经开始减弱,但安隅的生存值还在跳闪。
他再次开启频道,“风间,第三数值。”
风间眸光动了动,“14%……不……”
话音未落,已经掉到了12%。
秦知律这时忽然抬手,似要斩断那根牵绊住安隅和风间之间的细丝,却被安隅一把攥住手腕。
秦知律注视着他,“让蒋枭轮换一下,他的精神力还能撑一会。”
安隅抬眸,红瞳撞进那对深邃的黑眸,毫不退让。
“风间还没到极致。”
无声的对峙中,其余人不敢说话,斯莱德愣怔地看着风间,风间脸色几乎白透了,他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有觉悟。”
安隅的终端还在%上不断跳闪,直至嘈杂声终于消散——风间剩余5%。
众人正要松一口气,却见安隅终端上的生存值又突兀地跳闪了一下。对应地,风间的数值再次下降,只余3%。
裂镜嘈杂声引起的生命损伤有延迟。
连慌乱都来不及,众目睽睽之下,刚刚下降至3%的体征数字再一次下降——1%。
风间微笑,余光中几乎已经看到安隅终端的下一次跳闪,他要闭上眼的瞬间,却察觉到自己和安隅之间的空间忽然微妙地波动了一瞬,那根牵连着他们的细丝骤然崩断!
安隅收回手,终端上,风间的第三体征数字堪堪停留在1%,没有再下降。
风间已然彻底脱力,脸白如纸,琥珀色种子瞬间消散,普通种子也早都荡然无存。
几乎就在同时,安隅的终端最后一闪,从%下降到1%。
而后,再也没有变化。
停止了。
安隅站在原地闭着眼,仿佛连呼吸都已中断。
还在空中扬洒的碎镜屑混着雪沫,迅速在他披着的那件黑风衣上积累,镀上了一层霜白。
所有人都能感知到那具弱小身体的枯竭。
但亦能感知到濒死气息也压抑不住的强大降临。
许久,安隅缓缓睁开眼。
红瞳依旧,却比从前更平静了。
那对瞳孔随着呼吸平稳地收缩。他回身,视线扫过众人。
斯莱德察觉到自己绷紧的大块肌肉竟然在不受控地缩小,几乎要彻底回到人类状态,帕特仿佛无知觉地向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无声臣服。
风间仍愣在原地。
他太累了,好像很难再驱使自己的身体。
他想,自己应该是保住了异能,1%,只要没有耗空,回去好好休息,配合大脑科研人员的治疗,还是能恢复的。
但他没有履行给角落的承诺——他没有坚持到最后,也在这次任务里彻底没用了。
失落感像一座虚无而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肩上。
他在那双红瞳的审视下几乎膝盖颤抖,但却又不敢挪开视线,只因为安隅在盯着他。
片刻后,安隅向他走来,走到他面前。
就在他终于坚持不住要低头躲开视线时,安隅摸了下口袋,递来一条已经开封的能量棒。
平平无奇的能量棒,虽然研发人员贴心地把它们做成了甜食,还开发出丰富的口味,但每个任务里都吃这玩意,导致很多守序者看到它都想吐。
但这一刻,或许是孤儿院的风太清冷,让那丝酸甜的气息涌入鼻腔,竟让他瞬间有种回到现实的安心感。
安隅看他不接,看了一眼那根能量棒,说道:“树莓巧克力。”
他顿了下,又说,“还有一根蜂蜜燕麦,我比较喜欢的。”
毫无感情的口吻。
风间缓缓抬起手,接过能量棒,还未说感谢的话,安隅已经先开了口。
“谢谢。”
他语气很淡,但并无敷衍,“辛苦了。”
安隅转身的瞬间,不远处的喃喃声忽然落入耳朵。
蒋枭低声道:“宁愿背负死亡风险,也不肯用我一次。”
安隅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全部的无形之镜已经破裂,再也没有新的孤儿和镜怪刷出来,世界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刚踏入这一层时的样子。
只是空中那种细微的波动感消失了。
安隅盯着正前方的空气,轻声道:“在这里。”
他抬手指着的那处什么都没有。
“最后一面无形之镜,最后一个折叠空间。”
他将两条胳膊顺次伸入风衣袖子,把长官的衣服穿好。
红瞳沉静而坚决。
“阿棘的镜棺就在这里,杀掉她,进入下一层,找白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