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
“爸爸是为你好,工作都是辛苦的,你没必要吃这种苦。”
“……”
一句又一句看似温和的父爱中,透着密不透风的控制欲。
气氛逐渐凝滞,轮椅捻磨地面时,好似血管在砂砾处滚动。
霍南笙眼眸低敛,抓着把手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收紧,指间是退去血色的白。
霍以南的声音就在此刻响起。
他从身后走来,步伐稳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
“父亲,您早已退休,这些事,还是少管比较好。”
父子俩,是如出一辙的,看似温和,实则,浑身上下透着上位者的威严感。
霍以南走到霍南笙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霍南笙紧抿的唇线松散开,她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他用口型说:交给我,别怕。
“南笙就是个小孩儿,你让她一小孩儿当副总,像什么话?”
“她是我霍家的大小姐,公司都是她的,她当副总,谁有意见?”
“没有任何能力的副总,会被人看扁。你也不想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咱们家养了个什么都不会,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吧?”
话落下,霍以南余光瞥到,霍南笙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也用口型,无声抗议:你才是花瓶!
这种时候,就没有“霍家有女初长成”的模样了。是连眉眼里的妖娆昳丽都压不住的娇憨,是实打实的小姑娘。
霍以南眉梢挑起,口型回她:抱歉,我的错。
霍南笙:就算是花瓶我也是最贵的花瓶。
霍以南:无价之宝。
霍南笙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兄妹俩之间的你来我往,坐在轮椅上的霍起阳一概不知。
霍起阳反复思量着霍以南的话,末了,语气淡然:“所以别去上班了,没必要。有时间多和你小姑姑出去走走,参加些聚会,多认识些圈内人比什么都重要。”
霍南笙和霍以南的姑姑,算得上是名媛圈内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她擅长社交,人脉广。所有想巴结霍家的人,都得先讨好她,获得她这块敲门砖才行。换句话说,她会给霍南笙挑选出与她最适配的伴侣。
眨眼已到书房。
霍以南推开书房门,没再持续刚才的无声对话。
他撇头,叮嘱霍南笙:“你回屋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面试。”
霍南笙踟蹰:“父亲……”
霍起阳也怒:“我还有话要和她说。”
“没什么好说的。”霍以南声音凉如冷涧雪,“父亲,他是你一手养大的女儿,你也说过,她像你,做事认真负责,有股敢拼敢闯的狠劲儿。怎么,她现在想闯,你又不愿意了吗?”
如同他脸上的刀疤,他前后的态度,也是不伦不类的慈父样。
霍以南的话让他羞愧难当,他始终维持慈父的模样,最后只得退让:“想闯就闯吧,至少在自己家公司上班,要真受了委屈,还能找人说理。旁人或许会看在公平正义的面子上,但在退休的霍氏董事长这里,”指的是他自己,“你要是受了委屈,我一定会给你做主,明白吗?”
霍南笙轻声:“我知道的,父亲。”
书房门合上。
霍南笙松了口气。
霍以南和霍起阳在书房里交谈了会儿才出来,一出门,就看见她站在门边,眼巴巴地盯着他。
霍以南:“不是让你回屋休息吗,怎么还在这里?”
霍南笙温吞地问:“哥哥,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霍以南:“什么要求?”
霍南笙屏息片刻,问他:“如果我真的入职霍氏了,哥哥,我们要是在公司里遇见……虽然我知道我们见面的可能性很低,但是如果真的遇见了,你能不能当做不认识我?”
她想了很多,她真的不想让旁人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她不想受到特殊对待。
想去霍氏,是因为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想与他并肩。一直以来,都是他照顾她,没有哥哥必须要照顾妹妹的道理,妹妹也可以帮哥哥分担压力。
原以为霍以南不会答应,即便答应,也会像父亲那样,要求一大堆。
然而霍以南几乎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说:“可以。”
他答应得太轻松,以至于霍南笙都愣了愣。
霍南笙皱眉:“我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楼道里响起他低低沉沉的笑声,声线愉悦:“我什么时候反对过你提出的要求?嗯?笙笙,哥哥自认为一直对你有求必应,不是吗?”
“……倒也是,只是……”
霍南笙理智如凌乱的毛线球,凌乱不堪。
“只是什么?”
“……”
她陷入深思时,眼底蒙上一层雾气,廊灯倾泻,她眼底似有流光暗涌。
霍以南看到她这副模样,眼底融出笑来。
她想破脑子都想不到,霍氏总裁霍总的妹妹确实来公关部上班了,而且是以空降兵外加霍以南妹妹的身份,大张旗鼓地来到霍氏。只不过这个妹妹,不是她。
等到明天,她面试的时候就会听到这个消息。
——霍总的妹妹要来公关部上班。
怎么办?
他突然很想看她得知此事时的反应。
紧张,慌乱,生怕被发现的惶惶不安?
还是对哥哥出尔反尔的失望?
亦或者,是聪明地想到李夕雾的惊喜?
以上,不管哪种,霍以南都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