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紧紧地抓住了他爹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爹,爹,藏宝图,我,我半个月前捡到了一张藏宝图。我,我本来是打算明天,明天告诉你的,我,我不知道,我……”
意识到家里的这场祸事是自己带来的,赵云飞惶恐不安,恨不得现在就以死谢罪。
但听完他的话后,浑身血迹斑斑,束发的头冠也被削落,以至于披头散发的赵崖却朝着儿子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并且安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云霄剑’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抢夺他人之物。若他们有心,得知消息后自会登门拜访,奉上礼物让我们归还藏宝图,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先下毒后屠杀,使尽了小人伎俩。而且如此这般先shā • rén后询问,又岂是找东西的做派?”
“散功散是西南某宗门异宝,而西南离我们这儿有近两月路程,藏宝图却是半个月前出现的。这些人恐怕找藏宝图是真,灭我赵家满门也是真,即便是没有藏宝图,我赵家也难逃这场祸事,你不必自责。”
随后他再推了儿子一把,转身面对着缓缓走来的黑衣人们,低声道:“爹挡住他们,你去陀山找你陈伯父。你陈伯父乃一代大侠,平生最爱打抱不平,更是爹的至交好友,他定会庇护于你的。”
“不要想着留下,”赵崖语气急促地吩咐,“为首那人虽未动手,但爹能察觉到他深不可测,绝不比没中毒之前的爹弱多少,所以你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你将来把‘云霄剑诀’练到了大圆满,再给我们报仇,快走。”
“快走!”
赵云飞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爹——!!”
……
“啪啪啪……”
一阵拍掌声突然传了过来,父子二人的前方,为首的那位黑衣人用沙哑且尖细的嗓音道。
“真是父子情深。”
“那既然你们执迷不悟,今日就一起去死吧,也省了我一番力气。去,把老的杀了,再将小的带过来审问,必须要找到藏宝图!”
“是,主人!”
在这个如此紧急的时刻,赵崖又推了赵云飞一把,让他快走,然后便提剑迎了上去。但赵云飞却咬了咬牙,并肩站在了赵崖的旁边,手中摆出了‘云霄剑诀’的起手式。
“爹,我不走。”
“要走我就带你一起走。”
不拼一把,他绝不甘心。尤其是自己惹来的祸事带累了全家的现在,让他就这么走了,哪怕将来武功大成,给全家人报仇雪恨了,但他赵云飞又有何脸面去面对疼爱自己的家人呢?
赵崖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也罢,今日就让我们父子并肩作战。云飞,今日爹就教你‘云霄剑诀’的最后三式。”
“你看好了!”
接下来的场景,在赵云飞的记忆里变得朦胧。
他看到了漫天的剑光,看到了那群黑衣人大惊失色节节败退,也看到了为首的那人一掌击向了他爹的背部,然后他爹也倒下了……
挥剑、shā • rén、受伤、再shā • rén、再受伤……
倒地、起来、再倒地、再起来。
最后,赵云飞凭借着冲天的仇恨,同样使出了家传的‘云霄剑诀’,击伤了那个黑衣首领,然后被某个黑衣人一掌拍飞。
落地之后,他吐出内腹的淤血,没再留恋而是转身奔逃。赵云飞在自己熟悉的家中躲躲藏藏,又杀了几个人,最后凭借着一根芦苇杆躲入了花园的水池之中。
……
回忆完这半个月发生的事,赵云飞心中悲痛不已。
他一方面自责于自己捡到藏宝图后为什么不马上告诉父母,导致了这场灭门惨事。而另一方面脑海中又浮现着父亲的话,散功散真的是那些人提前准备的吗?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父亲来不及告诉他?
思绪纷乱间,那些黑衣人已经杀光了府内还没逃走的下人。
整个赵府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木头燃烧的噼啪声。
随着一个个黑衣人回来禀告,为首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冷,“一群废物,连个十五岁的黄口小儿都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请主人恕罪!”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狂奔而来,“禀主人,有人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愣,果断道:“我们先撤!”
于是一群人很快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水底下的赵云飞没过多久,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似乎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来救火啊’,又似乎是在喊‘shā • rén了,赵家全家被杀了’……
难道真的是救兵来了?
赵云飞一喜,悄悄地在荷叶的掩盖下露出头颅,然后四下张望。结果他发现那些黑衣人似乎是真的怕被人发现,竟然全都走了!
赵云飞见状,顿时从池塘里爬了出来。
他原本想要快速离开的,按照他爹的吩咐去陀山找陈伯父,但转身的那一瞬间到底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想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万一她们没死呢?
于是他咬了咬牙,快步往正院跑去。
正院里,父亲的尸首还停留在院中,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赵云飞心中一痛,蹲下身替他合上了眼睛,心中默念着必会为他报仇。
然后他起身就往屋内跑。
院中没有发现母亲和妹妹,那么她们两人应该还在屋内。果不其然,一进屋赵云飞便发现妹妹小小的身躯倒在了地上,已经没有了呼吸。
但母亲的尸首却没看到!
难道母亲没死?
意识到这一点后,赵云飞连忙到处寻找。
“娘——”
“娘您在哪儿?”
“娘!”
他翻看着桌下、门后、然后再四处查看,最终透过朦胧的细纱布幔发现内室里,母亲的身影正直直地立着,呈现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站立姿势,似乎是被捆绑住身体,吊在了上方的横梁上。
赵云飞愣在了原地,刚刚有些欢喜的内心冷寂了下去。
这样的母亲,不可能活着了。
可还没等他奇怪母亲的尸首为什么会站着,她身后更为厚重的布幔里竟然转出了一个身影,正是那位为首的黑袍人!
黑袍人缓缓朝他走来,赵云飞甚至觉得面具下的他笑了!!
那道特意改变过,既沙哑又尖细,赵云飞此生绝对不会忘记的声音缓缓响起:“不愧是柳云最疼爱的孩子,你果然来了这里。”
“赵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