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圆数里颇有名望的星名家为自己新出生的幼子举办满月宴,凡是有头有脸的乡绅和士族都被邀请参加。
为此,星名家主寄出去了数不清的请帖。他甚至还不惜下血本邀请了平安京的阴阳师,以此彰显自己的财富地位。
星名家的宅邸被打扫装饰得焕然一新,进入到这个府邸的宾客们络绎不绝。流水一样的宴席被摆在庭院之间,新鲜的水果和美味的佳肴接连被奉上。
“欢迎,欢迎。没想到您这样年轻有为的阴阳师会专程从京都赶过来。”星名正则对着刚从牛车上下来的青年热情道。
那车厢上刻画着墨竹和葵的图案,彩色的方格,垂下的珠帘随着人物的进出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响。只是,从车上下来的人面孔过于年轻,看上去不超过十八岁。
星名家主自以为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这个从车上下来,气度从容而面孔秀丽的阴阳师。
以星名家的名望,果然难以请来阴阳寮里的大人物。
“敝姓安倍。”青年微微颔首,体态风流。
“快请进。”星名正则虽然腹诽对方的资历,但是面上的礼数依然很周全,“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安倍晴明随着他的指引往宅邸内行走,然而在踏上最后一个台阶之前,却似不经意地往侧边的方向轻瞥过去一眼。
不远处无人的小巷之中,隐约露出一道摆动着的衣袂。
两面宿傩的脸色难看,尽管他躲开的速度够快,但依然被那个不知底细的阴阳师注意到了。看来这次星名家主请来的人也不全是杂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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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能够相聚在这里,是我星名家的荣幸。”宴席之间,星名家主站了起来,满面红光地举杯说道。
被宴请的宾客们纷纷做出回应声。
“而大家来都这里的原因,已经在请柬中陈列得清清楚楚。我,星名正则,为我幼子的出生这件喜事,先干一杯。”星名正则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旁边的侍女上来为他添酒。而星名夫人则是小心翼翼地抱着在襁褓中的孩子坐到了他的身边。
热闹的氛围似乎也感染了幼小的孩子,他在精贵的布料之中分外不老实地活动着自己的四肢,又被星名夫人紧紧地抱在怀中。
天见神理、现在的玩家正在看着自己眼中的小地图,在系统这个简陋的地图上,没有标注任何地理信息,只有他自己、以及此世的锚点所在的位置。
人类社会之中,至亲这样的锚点之所以会被祂这样的生物常常选择,正是因为只有至亲会长期地存在在他们的身边,由此让祂们可以以锚点为核心尽情地侵入到这个世界之中。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除了降世的第一夜,星名今见的锚点自始至终却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此刻,他看着小地图上锚点的靠近,于是愈发不安分起来。
宴席之间,宾主尽欢。贵族们拉扯的虚伪话术和浮于表面的风雅,让这场满月宴看起来分外的完美。
而星名正则显而易见地享受着这一点。
安倍晴明用折扇轻轻挡在自己的鼻梁之前,茶褐色的眼睛注视着这场宴会名义上的主角。他对这种觥筹交错的名利场毫无兴趣,此刻,婴儿身上不同寻常的“气”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一次,我专门从平安京请来了阴阳师,来为小儿测算吉凶。”星名正则已是微醺,他的话语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正在沉思的青年身上,“如果是令人满意的结果,星名家会给予丰厚的报酬。”
这样的话语多少带了一点不客气,也算是对这个年轻阴阳师的试探。
众人的目光之下,安倍晴明依然形容风雅,他将打开的折扇骤然一收:“阴阳一术,结果难测。既然星名大人执意如此,那就为小公子卜算一次。”
星名家主将幼子的生辰日期一一告知,而安倍晴明将卜卦工具在清理出的台面上依次摆开。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枚硬币,在指见随意地翻飞。
在场的宾客们纷纷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这场卜算的结果。
最终,六枚铜币依次排开。而安倍晴明看着面前的卦象,手指的动作却是一顿。原本铺在桌面上的黄纸毫无预兆地自燃,骤然化作了黑色的草木灰。
“可是有结果了?”星名家主忍不住张口问道。
被众人注视着的年轻阴阳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白色的衣袂随着微风轻柔地飘摇。
“星名家主之子,生而有缺,了不可见;恍兮惚兮,明道若昧……”
他沿着出门的石子路慢慢行走,分明只是寻常的步子,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够跟得上他的速度,也没有任何一个家仆及时反应拦得住他。
只留下了话语之中未尽的余音。
星名家主坐在高高的上首,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在整个庭院之中都是蔓延开的窃窃私语,卜卦之语虽然艰涩,但人们大都听懂了前半部分。
星名家的家主大张旗鼓地为自己的儿子举办满月宴,然而这却是个天生残缺、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瞎子!
那么,星名家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残废这件事呢?
窃窃私语之中,庭院里的人或明或暗的目光都打量着这个主位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