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飞微微抬起头,直言道:“长老,你直摇头,明显带有轻侮之意。武断不能成佛呀!此举确实错矣。”
“错矣?老衲何错之有哉?”华清长老提高了嗓音,强调说,“你没名师点化,终究难成佛的。”
张少飞初见华清长老,面对着这如五祖般的权威,却胆敢直抒胸臆:“人生于世,佛理于大同世界,怎有名不名师之分呢?我和长老您,以及各位高僧大德确有不同,但普照到我们身上的佛光应该是一样的。即使没有名师点化,跟长老您虽然不一样,但佛的本性又有什么样的差别呢?”
华清长老浑身轰然一震。想不到眼前这个后生仔,竟会讲出这样的话来,这可是《涅槃经》里“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的经义精髓呀!华清长老隐隐地感到今天的来者乃是苍天赐给东禅寺的佛门法器。
这么多年来,在东禅寺里,华清长老只有听到恭维与赞颂的话语,可从来都没有见过对他持有异见的人。
如今,这个初来乍到小子,一见面就出语不凡,可见他宿具慧根,心湖底处自有更为不凡的潜质。
经此一个照面,华清长老打心里对张少飞产生喜欢之情,对他力主禅慧融为一体有莫大帮助。但他深知自己在众人面前每一个表情的分量会引起的后果,故此,华清长老并没有将这种看法表露出来。
华清长老只是神色平淡地问:“你读过多少年书,中了秀才,还是进士?”
此时张少飞脑子响起老僧那番话语……他摆了摆手,:“我自小就没了爹,靠娘亲含辛茹苦养大。因为家穷,没有进过学堂读书,更没有中过什么秀才与进士。”
华清长老有感而发:“你这个人也挺会说话的。”
张少飞诚恳地说:“我没有见过什么世面,阅历浅,见识薄,但我刚才讲的,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华清长老不解地:“你远在邱县,怎么知道来投奔东禅寺呢?”
“是邱县慧禅寺慧明禅师叫我前来投奔五祖学佛的。没想到……”张少飞说到这里打住了,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恭敬地递给华清长老,“这是慧明禅师给五祖的书信。”
华清长老接过信,代五祖拆开看了,见是师弟的推荐信,便对着张少飞:“出家人苦海无边,要修成正果更须经历千难万劫。自古以来,学佛之人,为道忘身、刺血、断臂的楷模屡见不鲜。要吃常人难言之苦,干常人难干的活,励志明心,方有建树。”
张少飞的眼睛晶光闪烁,嘴角流露出坚毅的神态:“事难方见丈夫心,雪后始知松柏操。长老,我就是为这点而来的。”
华清长老见他满有决心,沉吟起来:“这……”
张少飞求恳道:“我希望长老收我为弟子。”
华清长老的目光却变得极为慈祥,像温暖的手一样一遍又一遍爱抚着张少飞,脸上露出欣喜的微笑。
几日前,华清长老打坐之时,在禅定之中,恍惚看到一个人匆匆向东禅寺奔来。渐渐地,那人登上东山之巅,与正好升起到山巅的朝阳融为了一体。于是,朝阳愈发壮丽,放射出璀璨的光芒……
华清长老不知今日来的这个张少飞是不是那个人,所以,先以带有蔑视性的语言,试探他的性情与悟性。
听了张少飞之言,句句契合禅机慧理,华清长老立刻感到此人根器非同寻常,是千载难逢的好慧材。
华清长老本想与张少飞作进一步的深谈,但见法如等弟子在身旁,对张少飞怒目而视,他们从未想到,一个乍到小子,竟敢与他们敬若神明的长老争辩。
对此,华清长老故意将脸一沉,坚决地将手一摆:“你从来都没有修过半点行,也没有坐过半天禅,老衲岂能如此草率就替你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