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行!你们听着,行奉受信,喜欢大皆,说所佛闻……”于是,惠能果真从后面倒过来将《金刚经》背诵一遍,并且背诵得一样的流利顺畅,这更令金台寺全寺的和尚从老至少的嘴巴全部都合不拢,对这个打柴仔全都心悦诚服。
释慧大师右手轻捋着下巴的短须,眼睛怔定地望着面前这个打柴仔,禁不住情思万千:金台寺的一般和尚,对这些经文,要念读几十遍才能记熟。自己在东禅寺曾得五祖指点,修行不浅,但一段经文也要十多遍才能记熟背诵出来。而这个打柴仔竟然在一无佛经可看,二无名师启迪的情况下,仅旁听几遍就能背得如此滚瓜烂熟。
新州,树木是多么的平凡;溪水,是多么的平凡;来来往往的芸芸众生,又是多么的平凡。但是面前这一个打柴仔,却是一个奇才,一个旷世奇才,一股热潮冲击着释慧大师的心扉,一种冥冥的感知紧紧地攫住了他。
释慧大师在沉思良久后,向惠能道:“你别老站在破壁外面啦,还是进寺来吧。”
“好。”惠能双脚轻轻一蹬,矫健的身躯便似狸猫般跃了进来。释慧大师扬起手中经书,问道:“你能背诵出这经文,真不简单,你家中有人会念经吗?”
惠能如实地回答:“我娘亲经常在家念经。”
释慧大师:“你娘亲也念经?”
惠能讲述道:“她在家从小也念一些经。但与师父相比,可谓相距十万八千里。我即使念出经文来,但却是不懂经文的意思。祈望师父给我指点指点。”
释慧大师见惠能态度诚恳,便略作释义:“‘金刚’者,是不坏之喻;而‘般若’者,是智慧之指;‘波罗蜜’者,到达之意;而‘经’者,即道之指,行之谓也。”
“啊,原来金刚经是指这些。”惠能似乎明白了许多,他拉着释慧大师的袍袖求恳道,“大师你的道行真是高。”
释慧大师谦逊地摆了摆手:“老衲的道行并不高,我的师父才是宗师哩。”
惠能:“你的师父是谁人?”
“弘忍大师,他是禅宗五祖。”释慧大师原来出生于东禅寺,是五祖弘忍大师的弟子,讲话时充满了虔诚景仰的语调,“以前的佛祖都极力推崇《楞伽经》,而五祖弘忍大师却更多提倡我们读《金刚经》。”
惠能问:“那两种经有什么区别?”
释慧大师:“楞伽宗的‘明心见性’论,体现在《楞伽经》里,它认为要为善终生,苦修才能够成佛;而海派涅槃宗的‘顿悟、渐悟’之说,浓缩在《金刚经》中,它认为世间万物都是虚幻不定的,对于世界中的一切不可过于执着。”
惠能的心弦一动:“禅宗五祖如今在哪里?”
释慧大师手指北方:“蕲州黄梅县东禅寺。”
惠能:“东禅寺是不是很大?”
“晤,”释慧大师点了点头,“寺里的僧众有八百多人。”
惠能感到惊讶:“啊,一问寺院里有八百多人,这可比我们整条夏芦村的人还要多呀!里面的高僧一定很多吧?”
释慧大师以赞叹的口吻回答:“的确很多。他们对各种经典的参悟程度比老衲深得多哩。”
惠能:“师父,劳烦你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经义向我解释一遍。”
“好。”释慧大师把《金刚经》的经义略略解释一遍。
听着,听着,惠能仿佛被释慧大师领着步入佛祖的殿堂,眼前腾起了灿灿的光华和五彩的祥云。
听罢释慧大师释义后,惠能感慨良多地说:“啊,如果我能到东禅寺,亲耳聆听五祖的教诲,那该多好!”
释慧大师由衷地:“我看你有非凡的佛根,如果矢心向佛,今后必成正果。”
惠能引颈而问:“师父可有虚盲?”
释慧大师诚挚地:“老衲相信自己的老眼并未昏花。你的前景,我只是凭着自身的感觉而得出。正如《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的经义所喻,世间万物无有自性,空幻不实,故此,对现实世界应无所执着。你真的有志佛门,北上参禅,我们金台寺可以资助你盘川。”
“多谢师父。”惠能高兴万分。
释慧大师挪前一步,对着惠能脸色庄重:“出家人既要看破红尘,戒酒戒色;又要矢志不移,潜心苦修,才有可能得成正果。”
“石头虽硬,滴水可穿!”惠能的态度十分坚决。
释慧大师想了一下:“不过,出家当和尚,一入空门,终生所归。此事必须征得家人同意才行。你可有妻房?”
“没有。”
“家中尚有何人?”
“仅有慈母在堂。”
“如此说来,你是独生根苗,与母亲相依为命。她肯让你北上吗?”
“事在人为。我会说服她的。”
惠能与释慧大师话别,急匆匆地赶回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