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沈婳的声音出现,她听见了,但她不想承认。
这个女人,占有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还是那样心安理得。
曾妤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她像掉进棉花堆一样,脚步虚浮,精神溃散。
她被人抱着,被人结结实实抱着,怀抱很温暖,那正是她迫切需要的。
这个怀抱毫无攻击性,可以让她放心依靠,她卸下防备。
她甚至幻想,如果此刻,能这样抱她的人是傅澄海就好了。
然而她知道,不可能。
因为傅澄海已经不要她了。
她泪如雨下,啜泣声绵绵不绝。
沈婳环顾一圈,在窗边的小茶几上看到纸巾,她连忙抽了几张,递给曾妤。
然而曾妤醉的手都哆嗦,根本抬不起来,沈婳见不到人哭,只好坐在她身边,给她擦眼泪。
此刻,沈婳的心出奇的平静。
她看到如此悲痛欲绝的曾妤,难免联想到三年前的自己。
她也和曾妤一样,哭的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沈婳重新换了张纸,在曾妤眼周轻轻点了点,“国外的监狱不比国内,黑着呢。他能活着回来,值得所有爱他的人庆幸。至少你现在还能看到他站在你面前,还能知道你的感情全部投射在一个活人身上。人死了,一切就没了。”
曾妤的嚎啕大哭变成低低的啜泣,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婳面无表情的脸。
“他是活着,但他不是我的了,有什么用?”曾妤怒嚎。
沈婳给她擦泪的手顿住,另一只手紧紧攥拳。
“如果我是你,我宁愿他活着,活着至少有个念想,至少知道他过得好不好,过得好,人就安心了,死了……就只有心如死灰,你会被孤独耗死。除非你不爱他。”沈婳说话时嗓子有点哽,说话的声线也不稳,面色阴沉又认真,似乎还带着警告的意味儿。
她的情绪错综复杂,让曾妤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
甚至曾妤觉得沈婳很可怕,是那种浑身自带阴郁阴暗的可怕。
她像恐怖片中古宅里的女鬼,之所以出现,就是为了寻仇索命。
曾妤怔然望她,她一把抓住沈婳的手,激动道:“不,我爱他,我很爱很爱他……你把傅澄海还给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她哀求的声音又化作一阵阵悲痛大哭,很像小时候得不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对着大人撒泼耍赖。
沈婳任她摇晃,哀求,她都冷眼旁观。
丝毫不受曾妤干扰。
曾妤哀求的声音一阵接着一阵,沈婳被她搞烦了,她抽回手,起身,不让曾妤再有机会碰到自己。
看着床上孤苦无依,哭成泪人的人儿,沈婳皱眉,冷漠地问:“你能为傅澄海放弃你的当大夫的事业吗?”
大哭中的曾妤微微一愣,哭声停止。
曾妤胡乱抽泣两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婳,“我为什么不能当大夫?是傅澄海背叛他的职业,但只要他愿意回来,我爸肯定有办法让他继续他的职业生涯。就算不能在东大医院,去私立医院,去县级医院,去哪儿都好,我爸一定会帮他的。”
“你只是想把傅澄海拉回你们觉得正确的轨道上而已。”沈婳不以为然,面色阴森。
“他本来就应该当大夫,他是天才,神经外科的天才,你懂吗?我爸当了这么多年教授博导,傅澄海是他见过的学生里,天赋最高的。”
“天赋高不代表他从监狱出来后,还有心思和意愿当大夫,”沈婳望着曾妤,只觉得可悲,“你抓住不放的,只是过去的傅澄海,你甚至都不愿意好好看看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