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老爷子凑到朱允熥耳边,“这寡妇可不简单,有点泼辣!”
朱允熥不解,“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农村的事儿你不懂,寡妇和绝户最容易挨欺负,你以为女人家自己拉扯孩子容易?家里六亩地,为啥给他男人堂兄种三亩?不给不行啊,不给那就是彻底没人帮衬了。”
“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除了生计还要忍着别人的舌头乱嚼,还得防着别人惦记,一不小心啊就让人占了便宜。”
“咱小时候庄子里也有个寡妇,论辈分还是咱的三婶子,别说老爷们惦记,那些壮小伙子隔三差五也都”
“在乡下这样的女子要是不泼辣那事儿,那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不得不承认老爷子说的有理,可朱允熥就没看出来这刘寡妇泼辣在哪儿?看着说话轻声细语的,哪就泼辣了?
这时候,墙外响起一个老妇的声音,“刘二媳妇,天不早了回来歇着吧。”
听声音,还不是一个老妇人,而是好几个老妇人。
“乡里这些老不死的,一天净盯着别人。”老爷子低声道,“这是看刘寡妇来揍饭了,她们心里不舒坦。”
对于这些事朱允熥还真不明白,“她们心里不舒坦什么?”
“笨呢!”老爷子笑骂道,“这房子是刘寡妇的,庄头老汉直接让咱们住进来了,可是咱们给的钱他会给刘寡妇吗?墙外头几个老不死的娘们,你以为她们真那么好心来叫刘寡妇睡觉?那是怕咱们再给钱,落刘寡妇手里!”
“这么多学问吗?”朱允熥哭笑不得。
“学问多了去了!”老爷子翘着二郎腿,“方才咱咋说的来着?寡妇失业的带着孩子,平日准保让村里欺负”
不等老爷子说完,那边刘寡妇在灶台上直腰,对外头喊道,“大娘你们先歇吧,这边给几位贵客做了饭我就回去。毕竟人家住的是我的房,我这当主人的不露面也不是那么回事。再者说都是岁数大的老爷子,一辈子没沾过锅台儿,我这当小辈的来给张罗口热乎饭,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给了那么多钱呢!”
“你看,泼辣劲儿上来了!”老爷子对朱允熥笑道,“话里话外刘寡妇在那告诉那些老不死的娘们们,我家的房子庄头让给外人住,钱还落不到我手里我忍了,可不能接着欺负人啊,我给这些人做饭挣点钱,你们也惦记?”
“她话里头还挑明了,她虽是个寡妇,可院里好几个上岁数的老爷子,这就扯不到男女那些狗屁事儿上,就别回头嚼舌头。”
说着,老爷子继续笑道,“你看这就是泼辣,泼辣别不是六亲不认掐腰骂,这小寡妇的泼辣泼在了正地方,知道啥地方该退,啥地方该进。这要是个爷们,可了不得!”
所谓世事洞明皆学问,老爷子对于人心这块,算是拿捏明白了。
“几位大娘婶子也不用怕,我儿子在大门口守着呢,院门开着,客人在咱们庄子里住着,看着也都是和善人,不用惦记我,你们快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