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里的药局也是没药,跟我们说去王家医馆看病去!我们到了那,给郎中诊金,让人家给孩子瞧病,然后又买了药”
“咱也不知道,咋就要吃那么些药!好几斤呢!拎着都压手!”
“等回来之后,我们几兄弟凑在一起算账,你猜怎么着?”
朱允熥脸上阴云密布,“怎么了?”
“哈!”张大家的喷出酒气来,“光是我侄儿一场病,我们几兄弟半年白干了!”
怒火渐渐在朱允熥心中升腾。
他目光看向胡观何广义二人,张口道,“听说,去年朝廷光是给九江府奏销的药材,有一万四千六百八十斤九两之数。而整个九江府的人口,应有十万九千五百九十名”
“咦,贵客是秀才公?知道的这么清楚?”张当家的惊道。
而胡观跟何广义都明白皇帝话中的意思。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仅九江这一府,一年的药材数量等于每个人用了一斤。这个钱朝廷是如数给报了的,可现在九江府的农人却说药局根本没给他们发过药!”
两人几乎是同时肝颤,后脊梁骨发麻。
“药局是摆设,那其他两项,不问也罢!”朱允熥叹口气,猛的拿过一个粗陶碗来,倒上米酒大口的喝了一口。
同时给了李景隆一个眼神,后者赶紧又给张当家的满上。
“早先,这些事呀,都是要杀头的”张当家的嘴里含糊不清,“可现在,嘿嘿都成了捞钱的道道了!”
朱允熥没说话,也大口的喝了口酒。
“对,还有官学!”张当家的打开话匣子,嚷嚷道,“以前大明的官学,越是穷家的孩子越收!有钱人都读私学去了,官学是给穷人家预备的是不是?”
“可是现在呢?您是不知道”张当家的又叹气,“去年我还想着把我家小子从去读书呢,不求他跟您似的,当个秀才公。就觉得现在日子好了是不是,家里总不能都是大老粗,起码将来我死了,他叔叔大爷死了,坟头的字儿不用再请人写了吧?”
“嗨”张当家的又是喝酒,“洪武爷在的时候,想念官学,里长给写个条子,然后巡检给盖了印,再去衙门里交二十个钱。”
“那钱要是真没有,也不用给!甚至有的穷人家孩子祖宗保佑读书好,官府还倒给钱!”
“现在可好,您去官学看过没有?哪有穷人家的孩子呀”
李景隆的腿,在桌子底下哆嗦起来。
皇上脸色没啥变化,可眼神之中那股杀气,跟凉风似的飕飕往出冒呀。
“就拿我们县城来说,官学里读书的,多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孩子!”张当家的又道,“就算穷家进了,那些教书的先生也不会高看你一眼。为啥,没钱送礼呀!”
“我亲眼见着的,我们村上,就东头那家青瓦顶的张地主家!说起来,他还是我没出五福的堂叔呢”张当家的继续道,“他们家小子在官学读了两年,童生没考上被赶回来了!他想求着那些夫子,带着酒肉上门,可酒肉我们乡下人眼里了不得的东西,人家看都不看!”
“那他们要什么?”朱允熥怒道。
“钱呀!真金白银呀!”张当家的大声道,“官学读书不给钱,但穷人家的孩子给夫子送礼也送不起呀!”
说到此处,张当家的又是一大口酒下去,脸色红润得发亮。
“前几年日子没现在这么好,但是老皇上在的时候,也没这么这么他娘的不公平!”
李景隆身子差点一个趔趄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