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跟陈栋等这么一耽搁,从旧厂街菜市场办公区出来,时间已经快下午五点多了。
原本还想着等工作落实,顺道去街道把粮本领了。然后拿着各种供应票去粮油店多买点米面之类的回去,让家里不至于成天吃那铁八股之类的。
现在看来,明显是不可能了。没办法之下,杨振也只能先回家吃饭,拿粮本买米面之类的,明儿再说。
虽说都在旧厂街。但菜市场在旧厂街的最东头,家住的大杂院却在最西头,中间隔着好几里地。
也是因此,等杨振溜达着回到家的时候,四合院里的人早就都已经下班回家了。
此刻全都在各自的屋檐下之类支着煤炉之类做饭炒菜,满院子都是锅碗瓢盆叮咣作响。
做完作业,正跟几个般大的孩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玩的杨兰兰看到杨振回来,一边对任玉华杨安嚷嚷着大哥回来了,一边不忘兴奋的对杨振道:“哥,今儿二哥买了好多好吃的菜,还有鱼呢!”
“你这丫头,一天到晚念书就头疼,一提到好吃的就两眼放光!”听到这话的任玉华没好气的笑骂,一边招呼杨振赶紧洗把脸,完了就可以吃饭了。
听到杨振回来,张丰收吴妈徐二贵等等也纷纷从各自屋檐下冒出了脑袋,问杨振今儿去安置办工作落实的咋样了。
“已经落实了!”
“去菜市场保卫科!”杨振闻言回答的同时,怕大家估计不知道什么菜市场,还特意解释了一下。
表示就是在旧厂街最东头现在再规划的那个。
“就那说是要放开让农民进去买菜的那?”确定不假,徐二贵便忍不住摇头叹气的嘟囔,表示这家里要在官面儿上没个人就是不行,根本安排不了啥好工作。
吴妈闻言不满的直蹬徐二贵,表示像杨振这样一回来隔天就落实工作,那已经都算是有本事的了。
菜市场保卫科虽然不咋地,但至少有个单位。不像谁家那谁谁,也是下乡回城现在都大半年了,结果楞没单位接收,天天只能盯着爹娘老子要吃喝拉撒。
听着这些,张丰收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炒到一半的菜都顾不上了,提溜着锅铲子过来就想问杨振什么。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道:“还以为特调回城有多了不起,会给安置个啥好单位呢,没想到搞半天居然给安置到菜市场当看门狗去了啊……”一看到说话的是杨天林,徐二贵吴妈几个没好气的道:“要别人说这也就算了,可杨振到底是你亲孙子——天林叔你觉得你这么说合适吗你?”
“我说他不合适……”
“他大清早的在没人的巷子里堵老子,吓老子一跳就合适?”杨天林心里破口大骂,杨文华胡成念也出来帮腔道:“在菜市场保卫科,那本来就是看门狗嘛,厂里那传达室门卫的大家背地里都这么叫也没见你们说啥,我爸这会儿提一嘴咋啦,吴妈二贵你们至于吗你们?”
“你也都说是背地里了!”
“而且那还是厂里的门卫传达室的人!”
“他们跟你们啥关系,小振又跟你们啥关系——你们心里没数啊?”眼见杨文华胡成念两口子胡搅蛮缠,徐二贵吴妈全都来了火气,倒是张丰收一边拦着想要冲上去跟两口子理论的二人,一边冲着杨振大声道:“小振你这工作这么快就落实下来,我猜你怕是不仅仅是在保卫科当个干事跑腿那么简单吧——你老实跟叔说说,你这过去是当科长啊还是当处长?”
“我这资历,能当个科长那就已经不错了!”
“还处长……”杨振道:“丰收叔你就别开玩笑了!”听到这话,原本还脸色铁青的任玉华顿时喜出望外道:“小振你居然是去当科长——真的假的?”
“不就是个科长而已,妈你至于么?”杨振道。这话虽没直接说自己是科长,却也等于是变相承认。
任玉华闻言那是开心的直抹眼泪,吴妈则在一旁一脸嗔怪,表示这大杂院里这些年住过这么些人。
除了张丰收之外,你可还是这大杂院里出的第二个科长!
“这还不至于,那你还想咋才至于?”吴妈道。
“咱们旧厂街菜市场就那么点人!”
“可不比丰收叔他们棉纺厂,上上下下管着大几百号人!”杨振解释,表示虽然都是科长。
但他这科长和张丰收那科长,简直完全没法比。
“我们单位管的人是多,但我这上头能管着我的头头也比你多啊!”
“更何况你小子还只有十七,我这都四十多了!”张丰收道:“所以要说不能比,那也是我这科长跟你这科长完全没法比才对!”
“哎呀呀!”
“丰收叔,小振!”
“我说你们两个大科长就都别谦虚了……”徐二贵在一边咋咋呼呼,同时冲着杨天林杨文华胡成念道:“天林叔,文华哥成念嫂子,你们刚刚说谁是看门狗来着?我有点儿没听清,要不你们再说一遍?”只要不是自己单位,普通保卫科的人杨天林杨文华或许还敢骂。
毕竟保卫科虽说也兼具着治安啦,协助侦查啦之类的工作,但负责的到底就是自家单位的那一亩三分地,和大盖帽管一片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但杨振既然是保卫科的科长,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毕竟只要是科长,手底下那肯定多少管着几个人。
而且基本还都是年轻力壮的那种。真要是骂急眼了,一声令下随便找个茬让人给揍一顿,那怕都没地儿说理去!
也是因此,听到徐二贵的话,杨天林杨文华胡成念三人那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灰溜溜的就端着菜就进屋。
看到几人这幅模样,满院子那是哄堂大笑。看到儿子争气,让一辈子都没咋正眼瞧过自己的杨天林一家吃瘪,任玉华当然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不过在看到三人回屋时那怨毒的眼神,任玉华又忍不住的有些担心……趁着众人热闹完了各自散去的功夫,任玉华将杨振拉到一旁低声道:“虽说我知道你是想帮我这当妈的出口气,但终究还是要注意点分寸——毕竟我这临时工转正的事过几天就得投票表决了!”
“万一到时候你爷爷……”说到此处,任玉华并未继续说下去。但那不安的神情,却将心头的担忧表露无遗。
“他们要敢在妈你转正的事上动手脚!”
“我搞包老鼠药药死他们全家!”阴恻恻的声音从旁传来,杨安的小脸即便隐藏在光影中,看上去都显得格外扭曲。
“你这说的啥话你?”
“上回你拿刀砍人,不记得大盖帽跟你咋说的了啊?”任玉华闻言气的不轻,大声训斥。
杨振则将杨安拉到一旁道:“安安,我知道你心疼妈,但有时候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一定要谨记这点,千万不能走错路,明白吗?”
“妈盼着转正都盼了十几年了!”
“别的事我都可以忍!”
“但这事我绝对忍不了!”杨安咬牙切齿的道:“他们要真敢这么干,我非得药死他们不可!”知道杨安那过分敏感,极度自卑又极度自尊的性格,一时之间怕是即便再劝,恐怕也很难让他回心转意。
杨振只能好言安慰几句,然后才道:“安安你记住了,你唯一需要用心的,就是用心学习,好好念书!”
“争取将来成为咱们这片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给妈长脸!”
“至于妈这边……”杨振深吸一口气到:“以前就不说了,但现在我已经长大了!”
“只要我有一口气在!”
“那我就绝对不会让咱妈再给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