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出头,饭点将至,但早上的课还没上完。
学校雨后湿漉漉的地面,在临近正午的艳阳照耀下,转眼间已经干了大半。那空旷宁静的清新环境,让大病初愈的梁鑫身处其间,整个人都觉得舒心无比。
几小时前刚起床时那要死的脸色,此时俨然已经恢复如初。
也不知是医院开的药足够好,还是方才在浴室里和江玲玲的双人运动起到了疗效。
但总之,人逢喜事精神爽,肯定是没错的。
在获得首都那边的好消息后,梁鑫其实已经完全没把学校里的事情放在心上。就算现在马上退学,他至少也有超过一半的信心,能把接下来的事情办妥。
大学生创业者身份所带来的那些优惠,已经不再是他的最重要人生战略资源了。最坏的情况下,他甚至可以将同学网的股份全都出售给东风投资或者陈光建,以换取一些在炒房大业上的操作时间和操作空间——当然,还不是现在,可能还需要再等两个月左右,等他将那五千万贷款全都搞到手,然后把钱全都变成房子。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银行的爷爷……
然后只要能拖过半年时间,从此往后,便天高任鸟飞,这世上再无人能阻挡他的脚步。
梁鑫心里想着这些,再去想今天学校里发生的一切,脸上就忍不住地发笑。他本以为只有学生仔才会沉迷于玩扮家家酒,没想到康明那老小子的水平,也不过就停留在这个程度。
又或者说,这世上实际上人们所能看到的大部分所谓精英,其实都不过只有这样的能耐罢了。只是包装得漂亮,才让人误以为他们有多强大和厉害。
可一旦遇上硬茬子、大麻烦,哪天一头栽倒,原形毕露后呢?
人们就会很立马发现,这群货色不过也就是如此而已。
都是普通人,何必要装逼?
这种事情,梁鑫也不是没见过,他身边就有现成的例子。
老梁不就是如此吗?
更不用说,纯粹轮道行,康明还真不见得有老梁高深——至于尤瑜,一个从未离开过学校的,不到三十岁的姑娘,在梁鑫眼里,不过就是个大号的学生罢了。
尤其是今天,她从大清早到现在的表现,实在是令梁鑫无语至极。不论是故意用“贫困生”的话题引起校园舆论,还是这会儿用学生会的事情刺激他,梁鑫知道,这里头肯定也有康明的授意,意图上,也是一以贯之的想要刺激他的神经,逼迫他服软。
可问题在于,这意图没问题,但方式方法上,真就天真幼稚得可笑了。
如果康明真能抓到他的痛脚,直接捏在他的七寸上,比方直接拿萍姐和老梁做文章,又或者更狠一点,挖出他在首都炒房的事情,从里面胡搅蛮缠,梁鑫或许还真就怕了。但是学校里的这点玩意儿,又怎么可能刺激得了梁鑫的神经?
就跟对一个日常习惯性被100伏电压电来电去的人施以电刑,结果行刑人拿来的电击器,最高电压连10伏都不到,这玩意儿电在梁鑫身上,能起到毛的作用?
那简直就是马杀鸡啊!
梁总真心代表广大三金科技全体员工谢谢你哦~!
当然话说回来,梁鑫多少也能明白,尤瑜使这些招所要面对的条件和环境限制,身处学校这样的环境,这些事情,也确实是她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而康明说不定心里也明白,这些招式基本不可能对他起到什么作用,只不过是赌一赌罢了。
就像一些写的年轻人,明明兜里头已经装了三千付费读者,却总会因为三五个人在书评区里带节奏而方寸大乱,最终导致崩盘烂尾太监,自己也饱受身心折磨——
正常情况下,一个作者只要脑子没大病,对那些搞事的货,直接删帖禁言套餐就行了,哪怕说得再严重点,即便这个数字才乘上一百,无非也就是得罪十分之一的读者,可兜里依然保留了足够大的基本盘,也不会影响月底发稿费。
很简单的一道数学题,很容易取舍,对不对?但每年就是会有大量脑子不清楚的小朋友,没有输在专业技术上,却输在了这些细枝末节的精神困扰上。
而对方又付出了什么呢?
只不过是一点打字的时间,又或者更阴暗一些,找十个专业水平,每个人平均发三十块钱,让他们写点阴阳怪气的帖子外加批发价机器人的无脑黑书评,满打满算,三百块而已。
连作者一个月的全勤奖金都不到!
可就是有作者因小失大,为了反馈对方的三百块,就被打击得失去每个月上万的收入。末了说不定还得回头反思自己,为什么突然就崩了……
梁鑫用比较高估的目光判断康明的作战思路。
他对自己的一系列精神打击,大概就是出于这样一种以小博大的博弈。用“当场社死”和“丢失学生会职务”这种三百块的代价,换取他市值七百万的股份和同学网的整个未来。
但这显然……
是不可能的。
这种招式,用在纯粹的菜鸡身上,或许还真能起到一点作用。
而遇上梁鑫这种四十多岁、饱经风霜的老男人,梁鑫简直都要嫌弃这波马杀鸡,还没今天早上江玲玲对他的那番热情碰撞有力道。并且梁鑫遇上这种问题的处理方式,又何止是删帖禁言套餐那么简单,他还要投诉和举报这个乱发帖的ID,顺便把书评截图,拿到读者群里带头嘲讽狗日的,并诱导群里的读者摸着线索,跑去发帖人的主页下面留言。
甚至他还可能找个高手过来抽丝剥茧,把那货的真实信息查出来,再把对方的手机号码放到治疗艾滋的求助页面上。狗日的,干坏事,谁特么还不会呢?
只要梁总想,无下限的事情,他认第二,这世上鲜少还有人敢站出来认第一。
如果有,那人也必然是在牢里。
“靠,跟我玩儿这个?”梁鑫大脑疯转,一路狂飙到行政楼,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第二临床学院团委办公室门前。
屋里头三张桌子,但只有一张桌上摆了东西。
两辈子都是第一次来的梁总,连门都没敲,径直就走到管健行跟前,不等对方回过神,就露出了微笑:“管老师,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呃……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管健行前脚刚送走尤瑜,中间时间间隔还不到五分钟,没想到梁鑫直接就shā • rén们来,要兴师问罪了?
做了坏人的他,略微有那么点心虚,可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他还是坚守住了本心,决定继续把这个坏人坚定地做下去,“那个学生会职务的安排啊……”
“不是这个事情。”梁鑫直接打断,“是我这边有个活动,想请您出席一下。”
啊?啥?你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已经准备好满肚子关于为什么不让梁鑫顶替院学生会主席职务说辞的管健行,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了,“伱……什么活动?”他因为脑子短路,而显得有点结巴。
梁鑫神情从容,笑容阳光,整个人浑身上下,好像都充满着朝气。
“是这样……”
梁鑫眼里满是光明,直视着内心蝇营狗苟的管健行,看得老管都不由自主地觉得自己有点龌龊,很惭愧,然后梁鑫接着说出的话,令他更是自责万分。
“我们同学网,不是有个人人献出一片爱的活动嘛,最近这个月,我们公司的点卡卖得也比较好,这个月公司的净利润,差不多是五十万出头吧。那按照约定,我们每卖出一张点卡,就要给菜农捐出一分钱。我算了下,就当卖出二十万张点卡来计算,每张一分,就应该是……两千块吧?不过这点钱,可能还是有点拿不出手来,我再个人自掏腰包。
我们三金科技公司,也就是同学网,出两千,我个人出八千,凑个一万块的整数。然后我这边呢,就想和咱们学院合作,再以第二临床学院团委的名义,对青罗镇上的贫困菜农,做一个献爱心捐款也好,或者叫扶贫也好。前几天青萝山那边,不是还发山洪了嘛,咱们就找个受灾的家庭,给五千块,再找另外一户同样困难的,也给五千。
然后这个活动呢,我希望能办成长期的。就是青罗镇这一片,农民的扶贫问题,我们学院,加上我的公司,还有我个人,接下来这五年,我们全包了。钱的方面我来想办法,这个怎么组织活动呢,就交给学院团委,或者再跟学院办公室合作。将来再等我们的业绩更好了,这笔钱,还能慢慢往上涨,一年五万、十万、几十万的……
管老师,您觉得这个事情,怎么样?”
管健行人都听傻了,眼珠子发直地盯着梁鑫,只想当场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我做了什么?我刚才都做了什么?!
扶贫青罗镇……还全场包五年?!
这是什么级别的成绩啊?
这玩意儿要是能干下来,干出影响力来,我还当什么院团gāo • guān?
我踏马的应该直接当院长!!
管健行喉咙发干,喉结狠狠地咽了一下。
“管老师?管书记?”梁鑫抬起手,在管健行面前挥了挥。
管健行回过神来,顿时精神得跟老梁似的,眼珠子冒光,说话声调都变了,“好啊!当然好啊!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功德无量啊!”
得,功德无量都出来了……
梁鑫心里简直要笑喷。
这口头上的五年包场,又不是真的要一直包的。
做个两年就跑,也不是不行啊。
可眼下,他看得出来,管健行是真的被这个计划打动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您觉得这件事不好办呢……”梁鑫笑着说道,“不过管老师,我这两天还稍微有点事情,得去首都跑一趟,来回可能要十天半个月。这个事情真要启动的话,也得等我回来再说,趁这个时间,要不让学生会先策划一下,看看具体细节该怎么安排。”
“对,对。”管健行彻底把尤瑜抛到了脑后,不住点头道,“这个事情,必须好好统筹安排,这是大事啊,我看来还得向学院领导和学校团委方面汇报。”
梁鑫道:“那我就去首都了啊,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行,行!你有重要的事情,先去抓紧办了。”管健行已然对梁鑫没有任何不可,心里同时还想起来,梁鑫这个院学生会副主席的安排,一开始不就是校团委郑书记打的招呼吗?而郑书记为什么要打招呼呢?还不是因为赵副校长?
操!差点中了尤瑜那小娘们儿的奸计!
可见果然邪恶战胜不了正义。
幸好这位梁鑫同学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乐善好施、慈悲为怀、忧国忧民、爱国爱乡,要不然自己今天真是得猪油蒙了心,把这么好的一个同学给辜负了!踏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