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劝了。叔父年纪大了,再不修养,恐……”
史弥坚态度坚决,话说到一半,却被一旁纷纷扰扰的嘈杂声叫骂声打断。
“史家人,你们也有今天!”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去死吧!你们这些狗贼!”
众人都是一惊,转过头看去,才发觉说话间,宫门外已经围了许多士民。他们围住了跪拜的史家程家人,义愤填膺,高声怒骂,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围观。
“禁……”
宣缯暗叫不妙,就要去叫禁军维持秩序,话到嘴边,却又卡住。
众怒难犯,史弥远臭名昭著,士民发作,人之常情,他要是上去凑热闹,可能和史家人一样,也要遭殃。
宣缯还在犹豫,无数的土块蔬菜豆腐鸡蛋包子等雨点般砸来,史家人及从犯家属瞬间被砸的满头满身脏兮兮,狼狈不堪。
史家人不敢动,大人护住了眼泪汪汪的小孩,任凭士民们愤怒的辱骂和攻击。
“这……这真是造孽啊!”
史弥坚黑着脸和宣缯告辞,转身上了轿子,径直离开。
史嵩之兄弟面面相觑,尴尬不已,纷纷站远了些,以免被人认出,殃及池鱼。
“禁军,还不……”
宣缯终于喊了出来。
史家人鼻青脸肿,这要是再打砸下去,恐怕真要出人命了。
“住手!你们要闹出人命吗?”
不等宣缯说完,军官嘴里呐喊者,指挥着禁军们纷纷上前,喝退了愤怒不止的士民。士民又砸了些包子鸡蛋蔬菜豆腐之类,这才愤愤不甘,纷纷散开,进了两旁的酒楼饭馆。
为首的禁军将领目睹这一切,面色平静,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一句责骂士民的话都没有。
宣缯认识这名禁军将领,此人正是皇帝的新宠、殿前司都知江万载。
宣缯暗暗心惊,暗暗侥幸,暗暗摇头。
要是想劝阻士民,这些禁军早出来了,何必等到士民施暴过后才出手。
史弥远恶名远扬,人人愤恨。也不知道到了行刑的一日,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自己真要是去叫禁军驱赶百姓,反而会多此一举,可能引火烧身。
目光扫过远远绕开人群,缩头缩脑,偷偷向宫门疾步而去的薛极,宣缯赶紧迈步追上,嘴里喊道:
“薛相,等我一下!”
比起自己的冲动,薛极这老小子,可是要狡猾多了。
宣缯和薛极心神不定进了崇政殿,御书房中,新皇赵竑和其他两个执政大臣真德秀、胡榘已经在此等候。
“陛下,金人降将武仙,闻听彭义斌收复山东州县,叛蒙古而归金朝,杀了蒙古河北西路都元帅史天倪。史天倪胞弟史天泽击败武仙,又收复了河北真定。”
宣缯收回心神,赶紧上前禀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蒙金在两河你争我夺,对于大宋来说,坐山观虎斗,再好不过。
“彭义斌?不是让他撤回山东吗?”
赵竑拿着奏折,眉头紧皱。
“回陛下,朝廷旨意刚刚发出,中间又隔着金境,彭义斌应该还没有接到撤兵南下的旨意。”
宣缯忐忑回道,神色尴尬。
淮东边塞还有李全的忠义军盘踞,李全和彭义斌不合,也不知道,朝廷的旨意,能不能送到彭义斌手里。
赵竑暗暗摇头,大宋朝廷的办事效率,果然非同一般。
“那彭义斌人在那里,有谁知道?”
算起来,让彭义斌南下的旨意已有月余,却从来没有人向他禀报彭义斌部的动静。
“回陛下,日前朝堂上一直忙于先帝的殡葬事宜,又在肃清史弥远一党,是以没来得及上奏。彭义斌所部,应该是和金国的武仙一起,在河北真定府一地,共抗鞑靼大军。”
宣缯还是有些心虚。李全在楚州以北,隔断大宋和彭义斌部的连接,他还真不清楚彭义斌部的动向。
“和金人一起对抗鞑靼大军,这不是扯淡吗?无论用什么办法,找到彭义斌部,让彭义斌立刻挥兵南下,撤回宋境。告诉李全,不得和彭义斌起冲突,否则朝廷必会追究!”
赵竑脸色难看,立刻下了旨意。
淮东的两部忠义军,一部归李全,虽然名义上归大宋朝廷节制,但实际上吃着大宋的俸禄,却听调不听宣,和dú • lì无异。
另外一部就是彭义斌,还算忠于大宋朝廷。调他们南下,是为了避免独木难支,被蒙军击破。
希望彭义斌能尽快接旨南下,也希望李全不要掣肘阻挡。
两部忠义军,如果一部都不能归属于大宋朝廷,那他这个大宋皇帝就太失败了。
“陛下,臣这就让沿海制置使赵善湘和淮东置制使徐晞稷传旨给彭义斌,让水师前去接应彭义斌部南下。”
宣缯额头冒汗,赶紧应道。
他这个兵部尚书,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了,恐怕得引咎辞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