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得迷茫。
“把涉及到白鸭的卷宗拓本全部给我。”
“好好好,您随我来!”府衙如获大赦,从柜中取出一串钥匙,便带着林溪雪到了存放卷宗的仓库,一通翻找之后便找出了对应的卷宗。
他似乎对这些卷宗异常熟悉,几下便翻到了对应的页码,他将书卷半卷起来,交给林溪雪道:“壮士请看,这便是当时详细的记载。”
“你好像很了解这些卷宗?”林溪雪问道。
“不瞒壮士,这些事情我心知肚明,却又有心无力,每每想到这里总觉得寝食难安,便会来此翻看卷宗......”
林溪雪面无表情地盯着府衙满是愧疚的眼睛,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她本不打算留这府衙活口,但她此刻却是犹豫了,这一切真的是这府衙能左右的了的吗?
“嘻!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前世的圣母一样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你难道要像那群圣母一样,代替这些即将死去的白鸭宽恕他吗?”
许久未曾出现的幻听,此刻不知为何,又没来由的出现在了耳边。
林溪雪闻言一怔,对啊,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圣母了,不管这府衙有什么理由,草菅人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他如果真的于心不忍,直接辞官不干了便是,何必一边助纣为虐,一边又在这里假惺惺地良心难安呢?
可这也不对,我现在可以杀了他,但很快也会有新的府衙前来,类似的悲剧只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演。
所以,我该怎么办?
她觉得自己杀不杀这府衙,似乎对现状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觉得自己忽然身处于幽深静谧的大海之上。
眼前虽然广阔无垠,但竟是没有灯塔,没有信标,仿佛无论往哪个方向前进,周围的景色都没有任何变化。
她笑了,只是这次她清楚地知道,她在笑自己。
或许自己之所以迷茫,是因为自己只是个缺乏信念的半吊子吧,就和这府衙一样。
并不是纯粹的好人,也当不了一个纯粹的坏人,反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外界压力,在两者之间游离挣扎,苦苦不得解脱。
她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信梁城中的百里先生。并非是像自己一样的半吊子,而是终身践行了心中的大医之道。
或许他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有半点悔恨吧。
也不知为什么,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了官道旁挖观音土的孩子,婢女虹儿执拗的眼神。
脑海中的画面定格在了青屿山山巅,白晴迎着皎洁的月光,平静讲述她的过往。她扑进自己的怀里,悲痛欲绝的哭号依稀回响在耳畔。
“小雪,我该去哪啊,我已经没有家了啊!”
林溪雪接过卷宗,手起刀落。
她望了望门前洒下的白霜,喃喃道:“会有的,就在不远的将来,总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