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萍的电话响了,她伸手取手机时,露出了手腕上的手表。
婉茹正好看得真切,是瑞士最新款。
她想起去年孔厂长的手腕上也戴着相同的款式。看来是一对情侣表了。心想这位姐姐还真的够浪漫的。
就听赵萍在打电话:“好的,嗯,好的,可以。”
婉茹心想,说话这么温柔,一准就是孔厂长了。
就看赵萍收起电话,笑着对婉茹说:“我回去取点东西。你们还走一会吗?”
“好的,你去忙吧。我们再走一会也要回去了。”婉茹温和地一笑说。
赵萍反而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离开了。
吕诗雅笑着说:“她肯定撒谎了。回去才几步路呀,还用着打车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真的把我们当成二傻子了,妈妈,我听服装车间的人说,她和孔厂长很好。”
在婉茹三人往回家的方向走时,在赵萍的一处爱巢里,正发生着一场口舌之争。
赵萍像个怨妇,紧盯着孔厂长问道:“我做错了什么?正好好的就不接我的电话,也不赴约。”
孔厂长不屑地说:“你的人品,我不认可。你知道吗?财务科的账目,发现了一些问题。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不知道吗?幸好你和张董是同学,要不然你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张总和苏总经理都是精明的人,难道就没发现账目不对吗?”
赵萍正吧嗒吧嗒地掉眼泪,过了一会,才怯怯地说:“我们俩的手表不花钱吗?我们每次约会也都是我在花钱。如果不在账上做点手脚,能给你儿子买车吗?”
“你不是说,吕诗雅有时会给你一点提成吗?怎么会是这样?”孔厂长皱着眉头质问道。
“我总觉得他们娘俩挣钱如流水,就这么一点钱不会在乎的,就从商户要的货中,私自把提成取出来了。”赵萍低着脑袋弱弱地说。
孔厂长被她给气笑了,摇着头,遗憾地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情愿送给你的,和不问自取的,两者能混为一谈吗?她们是不在乎一星半点的钱,可是像他们那样的人,最恨的是欺骗,你这也是对友谊的背叛。
别说像他们那样的人了,换任何人都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你现在还得庆幸,他们对你的宽容,换个人试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我现在也不好过,我已经向家里那口子提出离婚了。本想你能给我点安慰,可是你却这样对我。”赵萍委屈地又哭起来。
孔厂长把手表从手腕上摘下来,放到她的面前。
毫不留情地说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拖家带口的,也不能失去这份工作。你也看到了,张总已经在培养人才。我一旦做错点事,绝不会有你这么幸运的。那辆车十四万,我给你二十万,希望你不要害我。”
说完,站起来开门离开了。
留下赵萍独自悲伤,舔食着狂热过后的冷漠,与绝情带来的创伤。
婉茹三人在回到小区时,刘艳红对婉茹说:“赵科长这几天常常半夜就醒来。我还听到她偷偷地哭啼。好像遇到了很大的问题。”
张婉茹心想,现在她是最不好过的时候,千万别和李娜一样想不开,尤其是在我们这里出事。
想到这里对刘艳红说:“我现在交给你一项任务,一定要看紧她。这段时间发生了点事,以后我会告诉你们。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刘艳红答应得很干脆,说道:“好的,我会重点关注她的。”
一周后的上午,罗霄汉几人在婉茹的办公室里喝茶。
罗霄汉说:“姐,服装的新车间马上就建好。我们什么时候去东湾?”
“三天后。你们把身份证交给吕诗雅,让她和周慕凡订机票,你们也准备一下。诗雅,你再把我们去寒国的宣传材料整理一下。去告诉苏总,再给我们准备布匹的样品。”
诗雅问:“还是两份吗?服装还带吗?”
“两份就行,服装就算了,让他们自己去查看网站就行。”
在这天晚上,十点半时,婉茹正在收拾随身物品时,接到了刘艳红的电话:“张姐,今天晚饭后,我看到赵萍精神恍惚地走出小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我就开车跟在后面,没想到,她来到春阳湖下了车。此时,正在湖边徘徊。”
“你要看紧她,我会尽快赶过去。千万别出事。”
“好的。”
婉茹知道这么晚去那种地方,绝对不会是去看风景的。
麻溜地抓起吕诗雅的车钥匙,也没想惊动吕诗雅,还是给赵萍留点自尊得好。又怕出现万一,就又取了一个浴巾。心想,有备无患吧。急匆匆地下楼,开车往春阳湖赶去。
一路上,她心里一直在反思,给她的工资不算低了。
我是聘请来了个祖宗啊。这么大的厂子,有这么多的职工,我还得照顾你的喜好才行吗?
婉茹越想越心烦,眉头皱成了川字。
当来到春阳胡畔,这里寂静无声,平静的湖面就像在沉睡。
她绕着湖边缓慢地行驶,目光在周围巡视着,终于在一处山坡处看到了刘艳红的车,她把车在刘艳红的车后面停下,急忙下了车。
当走过去,看到两人浑身湿淋淋的,一个站一个坐。
刘艳红站着一言不发,赵萍就像傻子一样盯着湖面,也一坑不坑。
婉茹急忙走到她们身边,俯身看到赵萍呆滞的眼神,轻柔地问:“赵萍,什么事让你想不开呀?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婉茹的话刚说完,赵萍竟然号啕大哭起来。哭得毫无形象,就像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又像生无可恋。
哭声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凄凉也格外响亮。
婉茹怕引来人,就把她拉起来。刘艳红很有眼色,急忙打开婉茹的车门,把赵萍扶上了车。
婉茹拿起浴巾给她擦拭着头发和湿衣服。赵萍始终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其摆布。
其实她此时脑子一片混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此时感觉到了风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既后怕,又喜悦。
这位姐姐,脑子反而像开窍了似的,感受着婉茹对她的关怀。心里也开始反思起来。
她知道刘艳红能救她,绝对是婉茹授意她,时刻留意着自己。自己以前的所有行为说不定都没逃过婉茹的法眼。
自己能死里逃生,也得感谢她,要不然她能来得这么及时吗?
婉茹打开车门,看到刘艳红穿着湿衣服冻得瑟瑟发抖,说道:“赶紧回去别感冒了。这件事不能跟任何人说。”
“好的,我明白。”说完麻溜地上了车,打开了空调后开动了。
婉茹也开车,跟在她的车后面。回到小区后,回到了她们的公寓里。
刘艳红急忙去卫生间冲洗,换衣服。
赵萍坐下后呜呜咽咽地哭着,婉茹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面前。
也坐在她的对面说道:“说说看,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想不开的?”
过了许久,赵萍止住泪水,就像豁出去了似的。
说道:我鬼迷了心窍,做了对不住你们的事,没脸面对你们。
其实,我要求过来,是因为我们两口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已经冷战了好几年。说是夫妻,他就是个没用的男人。我们几乎没有夫妻生活,他那地方就像条死鱼。与其和一个有名无实的男人生活在一起,还不如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我来到这里后,过得非常开心。可是时间一久,我爱上了孔厂长,我们也就经常在一起。我很多年没有得到男人的温存,这次陷入得很深。为了能与他多待一会,也费了一番心思。给他买手表,还给他儿子买了车。
说实话,这些钱是我窃取厂里的。是我看到你们娘俩这么能挣钱,你对李娜这么大方,我想和你要钱是没道理的,就动了坏心思。
前一段时间,我回家了一趟,向他提出离婚。他坚决不同意。回来后,孔厂长也与我断绝了关系。你说,我在感情方面搞得一塌糊涂,又做出监守自盗的事,还有脸活着吗?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
婉茹总算从她的嘴里听到了实情。
心想,你够糊涂的,你泡男人,而且还是个比你大六七岁的男人,也真够饥不择食的。关键是没有那个实力,却让我们给你买单,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过了一会,婉茹心想,还是让她安静一会,就转移话题问:“你儿子正在上大学吗?”
“是,明年就大学毕业。”
婉茹看到她平静下来了,就说道:你和孔厂长的事情,在纺织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动手脚的事,我也早就知晓。这件事的发生,只有神仙才不会生气。你知道,我能连续开除二叔家的哥哥两次,为什么对你不但没有处理,还继续让你管理财务吗?
赵萍摇了摇头,可是心里却在想,我曾经帮过你呗。
婉茹嘴角微翘,说道:因为你是女人,其次还有同学的友谊。友谊就像一架天平,是建立在平衡的位置上,你对我们的友谊已经在倾斜。为了畸形的感情,你已经挣脱了友谊的天平。
我最恨背叛。假如不是你,就是换成王志勇,纪玉清或者田坤,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出局。你们是帮过我,我给予你们的回报,也是超乎想象的。
赵萍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婉茹接着说:你家的事,我没有发言权。可是,孔厂长能与你断绝这段感情,非常明智。假如你们继续下去,他家里的那位迟早会知道。到那时,你们俩的名誉扫地不说,都没脸再待下去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孔厂长比你有理智。所以,我在财务科安排足够的人,希望你能反省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过了许久,赵萍抬起头直视着婉茹,眼神坚定地说:“是,我错了。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破坏了我们的友谊。既然你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想重新来过,可是我既不想留在江城市,也不想回家。你就看在我们的情分上,给我支个招吧。”
婉茹心想,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吗?就不答反问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吗?”
“我有想过,就是开个服装店。这两年,我觉得卖服装还是很挣钱的。就像你说的,谁强也不如自己强,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刚才我就想明白了,无论多艰难,我一定会咬牙坚持下去。”
婉茹沉思了一会说:“那好,让我再想想,今晚的事,就咱们三人知道,咱就当没发生过。你照常上班。”
“好的,放心吧,我不会再犯傻了。”
“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你去考察国内的服装批发市场,选好后就在那里租门头单干。假如出售厂里的商品,我会把提成给你。这件事,你就先咨询赵科长吧。我明天要带着他们几个去东湾,机票都买好了。等我回来后,告诉我你的决定。”
“好的,我同意。”
赵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马骝地站起来,送婉茹离开。
婉茹直到被关在门外,今天从鬼门关把她拉回来,就连句感激的话都没说。
在心里长叹了一声。心想,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说不定自己这些人,在她的心里压根就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