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压低嗓音,牢牢控制住萧惟,手中的匕首紧贴他的皮肉。
院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褚余风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这个小贼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劫持燕王。可眼见萧惟落在她手里,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万一贼人发狠,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燕王是吧?”谢无猗环视一周,继续威胁,“谁敢上前一步,我就直接割开他的喉咙。”
许是喝得大醉,萧惟浑身软绵绵的,一开始还没意识到危险。而当他终于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后,酒顿时醒了大半。萧惟张了张嘴,无措地看向褚余风。
褚余风虽也上过战场,到底不是铁血将军,只能大声道:“你放开殿下,本官或许可以饶你一条命。”
谢无猗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又收紧两分。
“那个……他挺抠门的,”萧惟弱弱地歪头讨价还价起来,几乎就要和谢无猗脸贴脸,“而且他夫人家教严,你在这肯定是偷不到私房钱的,要不还是走吧?”
他是在说醉话还是在替她开脱?
两人距离如此近,谢无猗一呼一吸竟全是萧惟呼出的清冽的酒气,脸上不觉有些发烧。
“闭嘴。”
萧惟果然听话,他并未挣扎,反而就着谢无猗的力量倚在她的肩窝,还找到了一个很舒服省力的姿势。
褚余风面上快挂不住了,萧惟当众让他难堪不说,还十分听从这个小贼的摆布,这位燕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难道他们是一伙的?
可萧惟如果真想要什么东西,还需要派人来偷吗?
怪不得人人都说萧惟性情乖张,看来还真是个缺教养的。要不是运气好托生在淑妃肚子里,哪比得上他儿子一个手指甲?
嗯,还是吾儿聪慧机敏,要是他们站在一起,肯定把萧惟比下去了……
褚余风胡思乱想间,谢无猗早已挟持着萧惟退到褚府门口。趁着褚余风还没反应过来,她把萧惟往前一推,转身疾跑两步,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萧惟跌在褚余风身上,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褚余风一见那红印不禁皱了眉,刚想让人去追,萧惟却一把搭过他的肩膀,半醉半醒地扯住他。
“褚大人,给本王留点面子吧。”萧惟黑着脸道,“十天后是什么日子……您不会忘了吧?”
褚余风浑身一凛,八月初十正是萧惟大婚的日子。
看到褚余风又气又怕的表情,萧惟就知道他懂了,于是便转过一副面孔笑道:“事情闹大了不好,反正本王也没受伤,回头让京兆尹查一查就行。不能让本王的王妃害怕……您说对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褚余风除了听从也没有别的办法。萧惟又拉着他絮絮叨叨好一阵,封达和成慨才循声赶来,把萧惟扶回王府。
褚府三条街外,谢无猗和花飞渡汇合。直至回到谢府,她的脸还有些燥热。
萧惟身上的酒香混合着熏香还沁在衣服里,留在腮边耳后,谢无猗不由抓起一把扇子扇起风来。
这人到底醉没醉啊?
花飞渡的脸色同样很不好看,她没想到自己的调虎离山之计竟被褚余风识破了。
“丫头,你是怎么脱身的?”
虽然在江湖里行走多年,接触男人根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一想到刚才两人紧紧靠在一起,萧惟似乎还颇为享受,谢无猗心中就有点别扭。
“反正就是跑出来了……”谢无猗很快抛开萧惟转了话题,“褚余风的书房没什么异常,他并不在意那里。”
花飞渡担忧道:“你今晚打草惊蛇了。”
“这正是我的目的。”谢无猗微微一笑,“先吓他一次,如果真有关键证物他才会用心保护,我们才有迹可循。”
水太静了,就先拿褚余风探探路吧。
兵部的路线图有问题,他终究难辞其咎。
在褚余风家闹了一场,加之婚期已定,谢无猗这几日便不再出门,在府中安心备嫁。谢暄还是常来看她,帮她打点一应事务,谢无猗就借他为吏部员外郎之便,以入王府需要大致了解朝中局势为由,有意无意地向他打听乔椿的故交好友。
奇怪的是,乔椿朝中朋友虽不多,但几乎都因各种理由离开了泽阳,有丁忧的,有调职的,还有一些无故失了音讯的。
果然古怪。
待铺垫得差不多,谢无猗终于绕回正题,“方才兄长说起兵部,那褚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办起事来雷厉风行,也颇有业绩,陛下很欣赏他的为人。”谢暄想了想,又道,“听说前几天兵部丢了文卷,现在整个兵部尤其是褚大人的小室周围足足加了好几倍的防卫。”
谢无猗安静地听着,低头喝了一口茶。窗外阴雨连绵,她的心绪却逐渐敞亮起来。
看来下一步得找机会闯一闯那个“军机重地”了。
还行,也不算没有收获。
确认了这一点,谢无猗便开始和谢暄拉家常。其实有件事她一直很好奇,谢暄已近而立之年,又是谢宗义的长子,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娶妻,连妾室都没有?他也不喜寻欢作乐,唯一的爱好便是在自己的小院中种竹子。
更奇怪的是,谢宗义夫妇竟也一点都不着急。
“恕我多嘴,兄长为何一直没有成亲呢?”
谢暄一怔,笑容立时僵在脸上。他背过身去,笑道:“男子汉总要先立业再成家。况且,小妹是巫女,自然听得到巫堇的意思。”
这样闪烁其词,还搬出巫堇,看来其中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