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般吧,但——”萧惟故意拖着长音,“他可不是个争风吃醋的人,而且他和少观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谢无猗细细咀嚼着萧惟的话。褚余风刚被带走审问,褚瀚就大张旗鼓地在万春楼寻花问柳,激怒祝朗行,打骂紫翘,怎么看都是想把事情闹大。
所以,褚瀚那样放肆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
而那个人,无疑就是她。
想通了这些,谢无猗微微一笑,“成慨办事靠谱吗?”
“放心,慨慨可是我的好兄弟。”萧惟打了个响指,幸灾乐祸道,“褚瀚唱戏伤身子,那就让他多唱一会,我们出去溜溜再回来。”
其实谢无猗早就发现马车并未驶向燕王府,她闻言隔帘望了一阵,才辨认出这是去齐王府的路。
仿佛是为印证她的猜测,萧惟笑着点头道:“咱们夫妻俩的伤都没事,三嫂的身体可不太好,还是顺路去看看吧。”
谢无猗后知后觉地锤了锤太阳穴,从平麟苑回来她便被萧豫找去问话,一番fēng • bō过后她早把钟愈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萧惟提醒——
等等,他刚才说什么?咱们夫妻俩?
合作伙伴而已,谁跟你是“咱们夫妻俩”?
谢无猗白了萧惟一眼,他却依然笑眼弯弯,瞳眸里盛着灿烂流转的秋光。
二人来到齐王府时,钟愈刚服过药。萧惟隔着屏风问候了几句,便留下谢无猗陪她说话,自己去书房找萧婺了。
钟愈骤然小产,又在山林里熬了一夜,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谢无猗见她面白如纸,两颊瘦得凹陷,也觉得心酸不已。
“钟姐姐,你好好养身体,孩子还会有的。”
这话出口,连谢无猗自己都觉得苍白,可除了这毫无意义的安慰,她也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钟愈虚弱地苦笑道:“妹妹,咱们都是皇家夫妻啊。”
是啊,皇室中人举手投足都为天下人瞩目。不说别的,单是从京兆尹府的态度就能窥见,他们对萧惟娶谢家庶女也是颇有微词的。
谢无猗握住钟愈的手,不经意地探了探脉象。她不便明说细节,只得笑道:“妹妹是乡野出身,没什么见识。可我总觉得孩子不一定是夫妻间的联结,就算没有孩子你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搭弓驰马,和齐王殿下纵情天涯,这不是姐姐一直期望的吗?”
对谢无猗而言,她不是没有见识,而是见识太多,许多感情已经淡薄了。
人生不过百年光阴,闭上眼之后谁还在乎所谓的血脉呢?因此,谢无猗也不觉得没有孩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钟愈这样的人就不该属于皇宫。
然而钟愈只是默然叹了口气,眉目间笼上一层阴霾,再不复曾经那般明艳张扬。
“我……不愿意让三哥纳妾,那是我的私心。”她虚握着双手,低声喃喃,“可我毕竟是钟氏女儿,连着没了两个孩子……”
钟愈话未说完,谢无猗却也能理解。对于钟愈来说,孩子不光是她和萧婺的纽带,更是钟氏和卢氏的纽带。看来对于朝局,她并不是完全不懂。
只是被保护惯了,不必去懂。
终究是她们二人选择的道路不同。
眼下的话题太过沉重,谢无猗忽然另想起一事。
大婚第二天拜见淑妃时,淑妃曾说皇室有意给高阳公主萧筠择婿,虽然萧筠本人不太愿意,但后宫这些长辈都不愿看她们母女二人孤苦无依,淑妃这才嘱咐萧惟,若有合适的人选就帮忙掌掌眼。当时萧惟垂首盯着地面,谢无猗隐约觉出他不太想应这个差事,无奈淑妃已经吩咐,便先替他答应了。
谢无猗记着淑妃的嘱托,因自己不熟悉萧筠的脾气,便想来问问钟愈。
“妹妹,你千万别管。”钟愈的目光飘忽不定,她压低声音道,“长姐的婚事该由父皇做主,没有我们这些王妃操心的道理。听我的,这事你面子上应承淑母妃就行,千万别插手。”
连一贯口无遮拦的钟愈都闪烁其词,谢无猗心头的那点疑惑渐渐隐退。
她终于能确定,有卢氏和钟氏支持的萧婺对皇位并非无意。
在萧氏一文一武两兄弟的博弈中,手握兵权的萧筠的确很重要,重要到她连带兵搜山都没人敢议论半句。而萧筠的婚姻会是皇帝手中的一张牌,皇位如何更替,大概就要看这位驸马花落谁家了。
而皇帝现在透出择婿的风声,又在军政上频频有动作,大概是那天快要来临了吧。
——他在给新君铺路。
难怪萧惟不肯接淑妃的话。
窗外风和日丽,谢无猗坐在一室阴沉的烛光下,却只能想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身处风暴中心而不自知的钟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怎么没的。
谢无猗轻出一口气,低头顺从地应了,“多谢姐姐教诲,我记住了。”
钟愈精神不济,但也拉着谢无猗说了半日的话。正待留她用晚膳,萧惟走来打断了二人。
“慨慨说府里有点事,”他朝谢无猗眯了眯眼睛,“小猗,我们先走吧。”
谢无猗明白是成慨盯梢回来了,她忙和钟愈请辞,说等身体好些再陪她散心解闷。
萧惟带着谢无猗上了马车,成慨已经等在里面了。萧惟抖了抖衣服,舒展着身体斜倚在一旁。
“说吧,褚瀚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