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女侠,久仰。”
花飞渡进来时,两人已经拉开了距离,谢无猗朝花飞渡略一点头,表示自己无事。
为防意外,谢无猗在离开燕王府前就嘱咐花飞渡到纪氏当铺查看。若纪离珠在,说明范兰姝不是他的诱饵,花飞渡需要立刻返回燕王府挡住来访众人;若纪离珠不在则守在当铺外面,等候谢无猗的信号进来一同拿人。
眼下见谢无猗和范兰姝都安然无恙,花飞渡悬了一夜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当铺外忽然响起脚步声,纪离珠一拍脑门,指着小笛道:“哦对了,在下忘了提醒二位,这小子是两起纵火案的凶手,在下帮你们报官了。”
谢无猗眯起眼睛,将时间计算得如此精确,这是不打算让她深究他与小笛的关系了。
也罢,按现在的线索,她也没法和纪离珠纠缠。
“真是有劳纪老板。”谢无猗干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纪离珠要卖谢无猗人情,不能只是简单地打掩护,自然要允许她带走范兰姝,便十分和善地拱了拱手。谢无猗示意花飞渡背起范兰姝,在京兆尹府和金吾卫进门前离开了当铺。
天光渐明,此时正是巡街卫兵最困乏的时候,谢无猗和花飞渡在僻巷中左转右转,直至回到燕王府都没被人发现。
萧惟在府中坐了一宿,直盯着冰冷的烛光亮了又暗,盘桓在心头的阴霾和焦急始终不散。
就算是金吾卫全城搜捕,以谢无猗的功夫不至于到现在都脱不了身。何况花飞渡不在府里,应当是去接应她了。两个身法超绝的人互相配合,怎么还不回来呢?
在卧雪庄井底,她紧紧握住他时的温度早已消弭,萧惟抵住额头,手心空空荡荡。
明明知道她会走,明明知道她不属于自己,可那双在黑暗里牵引他一往无前的手,那个在绝境中毫不犹豫为他劈开出路的人,早已深深烙在他的心底。
欲说还休,欲罢不能。
萧惟再次望向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闯入他的视线。
残破的夜行衣,素白的小脸,稍显凌乱的头发,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是幻觉吗?
为什么如此真实?
二人隔窗相望,那道幻影歪头笑了笑,“殿下,我回来了。”
萧惟眼睛一热,他探身站起,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上次在平麟苑他也是这样牢牢地抱着她,但那次是怜惜,这一次,谢无猗能感觉到他起伏的肩膀和有力的手掌间,似乎还藏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谢无猗没想到萧惟的反应这么强烈,忙佯咳两声想要推开他,“那什么,殿下,大家都在呢。”
萧惟恍若不闻,院中的春泥云裳成慨封达一听这话,当即如鸟兽散。花飞渡瞟了谢无猗一眼,也什么都没说,背着范兰姝回了自己房间。
待终于平复心绪,萧惟捧起谢无猗的脸,动作轻缓地为她擦掉一夜风尘。
“吃点东西吗?”
谢无猗点点头,闻了闻自己湿透又风干的头发,皱眉道:“我要洗澡。”
“好嘞!”萧惟挽起袖子,“叫春泥给你更衣,为夫我亲自下厨!”
一番梳洗过后,萧惟和谢无猗坐在书房里,谢无猗大致讲了昨夜的经历。她想了想,还是跳过了她和纪离珠的交易,以及他两次对她动手动脚的事。
“你在井底发现了什么?”萧惟依然惦记着这个事,“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上来?”
谢无猗抿着嘴唇,神色有些凝重。
“火药。”
在火光照亮石洞冲开石门的一瞬间,谢无猗发现就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赫然埋着一簇小型火药堆。虽然流水涌入降低了温度,可井底热浪如火,加之石洞冲毁后有无数石块,她不能保证火药不会被引燃。若火药二次爆炸,恐怕整个卧雪庄都会被震塌,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谢无猗来不及多想,直接扑向火药,在乱流中强自坚持着切断了引线。
当然,她怕萧惟担心,只含糊说确认火药不会爆炸就上来了。
“殿下,我在检查火药时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谢无猗拿过褚余风的死士册子,又从袖中取出一小张尚未燃尽的纸片。萧惟一对比,发现册子的封面和纸片是同一种材质,连上面的暗纹都一模一样。
“背面有洇过来的墨迹,写着‘一套’,笔迹也相似,”谢无猗指着纸片道,“我猜应该是褚余风在某个地方的账簿或者货物名录。”
萧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他借着烛光仔细看了看纸片,在边缘的灰烬处发现了半个残缺的字。
三点水?
这个地名有三点水?
——褚瀚的庄子。
萧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之前的记载中并没有名字里带三点水的庄院。他站起身,在案上铺开泽阳的地图。谢无猗和封达也凑过来看,但泽阳庄院无数,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范兰姝说她被关的那个暗室周围有河,我爹出事后不久曾涨过水。”
这样的话……萧惟回忆当时的情形,随手拿出棋子,在地图上沿着河流湖泊点了几个位置。
碧湖庄,位于泽阳东边,是一群百姓临湖圈起来养鱼的;
沁园,卢家的私宅,以水车引水作瀑布,文人雅士都很喜欢;
江南庄,地处泽阳以南……
“殿下!”封达忽然弯下腰,苦着脸趴在地图上,“别的先不说,这个江南庄……它是个鬼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