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录制打板。
《遇见鹦鹉》的现场真的有一只虎皮鹦鹉,是节目组准备的组宠,叫小花。
多数时候,它就是个普通的旁观者,有一个专门的机位拍它,镜头里它的眼睛滴溜溜转着。
“路汀柳,你好,”英妩开场说,“很高兴你能来做客《遇见鹦鹉》。”
“你好,”路汀柳熟练地和摄像机打招呼,笑眯眯地说,“观众朋友们好。”
英妩:“你刚从《卡牌大乱斗》这个副本出来,观众们都说这个副本是他们见过的最‘宽松’的副本,指的是在游戏设置上,给了很多轮拿进化点的机会,而且这些机会危险性都不高,有人怀疑是游戏有意放水,因为秦伊湄就在那个副本里,对于这个论点,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路汀柳说:“给秦伊湄放水吗?这话说的,不知道还以为秦伊湄才进化五。与其说是放水,不如可以认为是游戏更新之后的新尝试,为了让玩家适应这种阶段性主线任务的副本形式。”
英妩面带微笑地听完,接着道:“确实,秦伊湄不是进化五,不过你是以进化五的等级进去的,短短两天,凭借惊艳的表现升级至进化七,很多网友都很好奇,从你进游戏开始前后才四个月,升级这么快,有什么诀窍吗?”
路汀柳说:“诀窍的话……就是努力去做能拿更多进化点的任务吧。”
英妩纤细的手指抚过桌上的陶瓷茶杯,笑道:“上面这两个问题呢,都是网友最为关心的问题之一,还有几个,我们就放到后面再问了。”
路汀柳挑眉:“你们还征集了问题啊?”
“是啊,”英妩说,“大家对你蛮关心的,你身上谜点很多哦。”
“有吗?”
气氛到这儿,终于有点聊起来的意思了。
英妩说:“比如就之前结束的guǐ • cūn那场,关于你父母的问题,网友之间就有过争论。”
路汀柳问:“争论什么?”
英妩说:“你当时说,他们在的时候蛮宠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他们现在不在了是吗?”
路汀柳点了下头。
“那么这个‘不在’是哪种形式的不在?大家很感兴趣。”
路汀柳平静地说:“去世了啊。”
路汀柳来之前,就看过英妩的几期访谈,她也做好了回答问题的准备。英妩并不是专业主持出身,她能有现在的名气和热度,纯就是因为在当今这个病态的时代,观众只要刺激,节目组只要流量。专业是什么?人文关怀是什么?职业素养是什么?没人在乎。
英妩压淡脸上的笑容,说:“抱歉。”
路汀柳反倒笑了:“很有意思,听到我说这个大家一般都会意思意思说个‘抱歉’,但我不理解说这个有什么用,又不会让死人活过来。”
英妩说:“一种礼貌吧。”
她把散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说:“父母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呢?”
路汀柳说:“我八岁。”
英妩有点儿惊讶道:“那,没有父母陪伴的成长,对你的人格塑造是不是有一定的影响?”
路汀柳说:“万事万物,对一个人的成长都有影响。”
“你会缺爱吗?”
“不缺。”
“是吗?这个答案很难令人相信。”
路汀柳笑:“你看我这张脸,像是会缺爱的样子吗?”
英妩:“……”
英妩重振旗鼓:“但来自父母的爱,和别人的爱,之间应该还是有区别的,成长过程的一些时刻,父母的缺席会让你觉得遗憾吗?”
路汀柳说:“不会。”
英妩饶有趣味地说:“你这种不假思索的否定,是不是一种性格上的自我保护机制?不想让自己在人前示弱?”
路汀柳:“……”
英妩心中握拳,扳回一城!
但很快,路汀柳看着她,身子微微前倾,小臂抵在桌上,双手交握,露出攻击倾向,笑道:“那么,你通过这种反复地诘问,用消极词汇‘缺爱’‘遗憾’‘示弱’引导我,是想让我露出脆弱的情绪,增加你们节目的爆点吗?”
英妩:“……”
她顿了顿,说:“实际上这只是普通的问题,你现在的反应,反而证实了我的猜测,你太过激了。”
“那我说点更过激的吧,”路汀柳说,“实际上我父母去世以后,我过得很好,甚至更好,他们留给了我一套房子,银行卡里两百万,够我顺利且舒服地活到十八岁成年,还没有人对我的兴趣爱好和职业规划指手画脚。”
英妩:“这只是物质条件上的丰盈,不代表精神上也是。”
路汀柳笑道:“我的精神丰不丰盈观众最知道了。”
英妩愣了一下。
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指你在游戏里精神值的稳定情况吗?”
路汀柳说:“是啊。”
英妩说:“这也是网友很关心的一点了。”
路汀柳说:“谢谢大家的关心。”
英妩忽然说:“你跟我想象中挺不一样的。”
“你对我的想象是什么样的?”
“我想象里的你,会更……温和一点吧?毕竟当了这么多年明星。”
路汀柳说:“这么多年我都挺糊的,擅长胡作非为。”
英妩:“……”
英妩说:“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你的精神值稳定程度远超他人,这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路汀柳:“心态比较好?”
英妩:“虽然我没有进过游戏,但也知道,污染如其名,是从身到的心的感染和打击,多半会伴随着生理上的眩晕、呕吐、僵硬等表现,这恐怕不是心态能解释过去的。”
路汀柳也很诚恳:“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
英妩盯了她两秒,像是在分辨她是否撒谎。
这种注视并没有持续太久。
英妩笑着说:“我采访玩家这一年多来,前后也做过很多功课,了解过很多玩家,可能每个人的确是有非同一般的地方,才会被游戏感召。”
路汀柳:“唔。”
英妩问:“我观看过你的副本,也了解过你的人际关系,你至今没有组过队是吗?”
“嗯。”
“为什么选择不组队呢?是因为没有在游戏中遇到可靠的朋友吗?”
“算是吧。”
“谢宝卿、姜萝、宋晴洲……这些都不算吗?”
“组队的话,队友应该要能达到生死交托的情谊吧?平心而论,你觉得仅仅一两场同副本的情谊,可以吗?”
“你不怕得罪人?”
路汀柳笑:“你既然敢问,我既然答了,就不必要再问这种无意义的、挑逗情绪的问题了。”
英妩狡黠道:“我的观察是正确的,你的确有一定的攻击倾向。”
“那可太正常了,”路汀柳仍然平静,“不然怎么在那么凶残的游戏里活下来。”
英妩抓到了什么一样:“你觉得游戏凶残吗?”
路汀柳:“当然,死了这么多人呢。”
“但我们看你在其中如鱼得水。”
“我也有紧张和害怕的时候。”
“相信不管是我还是观众都会觉得你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