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宁家是一家,也是最大的一家,剩下的,便是王,柳,郁三家。这三家五十年前还有人在朝堂为官,五十年后却没了,后代子孙们主要从商的多。”
睦州是江南水乡,吃的是粮食和漕运。这里面的门道大了,单独是商户是吃不下这么大的生意,所以一般“官”也会进去掺一脚。
盛宴铃点点头,“随家也是桐庐人吗?”
宁朔:“是,桐庐随家……并不是世家,只是在随伯英这一代突然起来了。靠着随伯英,随仲英也开始从商,但他不做漕运,不做粮食,做的是瓷器。”
这般的生意,在漕运和粮食面前是不够看的,但却能自保。
他沉沉的道:“从随仲英做瓷器生意而不是漕运和粮食可以看出,随家并不愿意掺和进官商之事里,又或者说,不愿意跟宁家抢生意。这般避开世家,就是怕出事,算是一种稳重和谨慎的做法。毕竟,随伯英风头最盛的时候,宁国公府也要避其锋芒,他要是想要插手,便还是能插手进去的。”
盛宴铃听得连连点头,“然后呢?”
宁朔:“随家一直安心做瓷器生意,随仲英老实,倒是也一直安生。只是随仲英的儿子却长大之后,成了个纨绔。他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喝花酒,抢女人,很快就惹上了麻烦。”
说到这里,他声音染上了一股阴郁,将案卷摊开,指着一处由不雨川亲自写上人证物证俱全的证词道:“景耀二十年,随仲英之子随明江因为强抢民女打死了人。”
盛宴铃瞪大了眼睛,“打死了谁?”
宁朔:“被他抢去的那个姑娘。”
盛宴铃呼出一口浊气,“确定吗?”
宁朔点头,“确定……确实是证据确凿。”
那个姑娘抵死不从,随明江这个畜生……景耀二十年才多大?十六岁。
十六岁,就敢祸害死一个姑娘了。
盛宴铃却继续问,“随伯英和随……明庭,应该不知道吧?”
宁朔摇头,“不知道。据随仲英说,他知晓大哥为人刚正,若是知晓此事,必定会让随明江坐牢,所以就花了钱财,把此事压了下来,又软禁了随明江一年,本以为他会好些,谁知道却越发大了性子,又开始受贿。”
刚开始,随仲英没察觉,后来却发现自己家多了二十万两白银。
那时候,他本是有机会退一步的,谁知道随明江却道:“父亲,我已经用了他们十万两白银,你拿什么去补?不若把这二十万两白银五五分,一半送去京都,就说我们卖瓷器孝敬的,一半咱们留着自己用。”
他颇为不满,“宁家就不说了,他们家有宁国公府撑腰。可柳家,郁家有谁啊?他们家拿十万两银子出来,根本没人会觉得奇怪。独独我们家,累死累活,好名声都让大伯父得了去,他在京都吃香喝辣,走太子太傅,可我们呢?我们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白让人嗤笑!我如今出去都嫌丢脸!”
“父亲,若是大伯父真疼你,怎么会不让你去做漕运和粮食的生意?我看啊,他就是自私!”
随仲英就答应了。
盛宴铃手慢慢的蜷缩,“可这般一来,不是将随伯英摘了出来吗?”
宁朔深深看了他一眼,“睦州一案,是不雨川老大人亲自去审的,是秘密,当时除了陛下亲随,谁也不知道。后来不雨川回京,状告随伯英,则是他掌握了随伯英的其他罪证,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盛宴铃抿唇,“好……那不雨川老大人,是如何看待这两兄弟的案子呢?”
宁朔:“各贪各的。”
盛宴铃:“……什么意思?”
宁朔:“意思就是,不雨川认为他们兄弟两个人,每一个都没有忍住诱惑,贪了银子。但互相都没有告诉。一个认为对方老实本分,不堪为谋,不愿意他拖后腿,一个认为对方刚正无私,只能跟其他人谋合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