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朔看向太子,他想,也许太子知晓。但太子刚刚的所作所为,也是在掩饰。他怕有人查出什么来。
查出什么来呢?
查出这里面住了什么人吗?
宁朔想起朝廷给父亲定的罪。上面说,父亲在景泰十一年前往江南赈灾,却私藏官银。赈灾银两共计五百万两,父亲却私藏百万两在京中小溪山别院,用石头代替官银,运往江南,随后打点江南官员,以十万两白银让其同流合污,做下贪污之事,致百姓生死于不顾,所以罪该万死。
当时身在牢狱的宁朔就觉得这份定罪的案卷极为不对。但只当是不雨川是晋王的人,陛下顺水推舟,所以才一手造成这份冤屈。他一直当这是心照不宣的冤案看,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曾细想。可是现在不雨川不是晋王的人,他看起来事事都有根据,那为什么还会交上那么一份简单的案卷呢?
他心里早就起了疑云。因为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缺漏:即便有江南官员指正父亲与其贪污,按照不雨川的谨慎,也是不能定罪的。再者说,父亲从来不住小溪妆,小溪妆从景泰十八年就一直租赁给人住,景泰二十三年发现罪证,那为什么不能是景泰十八年到景泰二十三年间,这个租赁之人将脏银送到了小溪妆呢?
没有人怀疑。自有人说,这银子是景泰十一年送来的,不关景泰十八年的事情。可为什么案卷里面,提也不提此事呢?
必定有事情被人瞒了下来。
如今看来,太子也知晓这瞒下来的事情。他看向太子,本是有意要诈他几句,却突然抬眸之间,看见了他头上的白头发。
宁朔一顿,口中的话就有些说不出来了。倒是太子,瞧见他看向自己的头,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宁朔别过头,低声道:“只看见了殿下头上的白发。”
太子就笑起来,“无事,这些年,头发总白。太子妃要给孤拔了,孤总不愿意,想等它自己脱掉。”
他说完,才察觉此话有些心酸,便对宁朔道:“你可瞧见了雀儿?若是没有瞧见,咱们便出去吧。虽进随府之地,不曾有什么大干系,但还是不宜多留。”
宁朔今日察觉出了太子知晓小溪妆之事,便当赚着了,并不多留,免得引起怀疑。他颔首,“是,谨遵殿下之意。”
这话一说,太子又有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因有了上午这般一段事,晚间宁国公府设宴,太子也去了。栗氏毕恭毕敬,太子笑着道:“孤一个人在别院里面倒是寂寞,来这里正好。”
他依旧坐在顺王身侧,看着倒是温和。此时,他的目光倒从未看过盛宴铃一眼,甚至问都不曾问一句,好似昨日里对她感兴趣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