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是很感动的,到底是从年幼一块走过来的人,不忍拂了她的意思,便点头道:“你坐床上来。”
安贵妃坐了过去,拿起小锤子给皇帝捶腿。明明是丫鬟的活计,她却做得顺手得很,又是当着他们小辈的面,一点不甘也没有,当真是将“皇帝放在心里”,愿意去赴汤蹈火了。
太子妃暗暗佩服,觉得即便太子侥幸做了皇帝,她也不会做到如此地步。
但她也有她的得胜之处,比如此时,皇帝问她,“英娘,你今日怎么如此沉默?”
太子妃小名英娘,这也是皇帝给她取的。
她确实不辱没这个名字,轻声笑了笑,从旁边端来一杯温水递给皇帝,道:“父皇,儿媳还记得小时候您从外边回来,骑着一匹马,脸上热乎乎的,彼时儿媳和兰时也在宫里,兰时胆儿大,一摸您的额头,便说您发热了,要您歇息。”
此话一出,太子脸色顿白,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要提及此事和兰时,晋王和安贵妃却互看一眼,心里如鼓一般,不知道皇帝会生气还是如何。
太子妃却当不知,只轻笑着道:“您还记得您当年怎么说的吗?”
皇帝本有些不愉,但太子妃问他还记得不记得,他却突然不气了。他当然记得,兰时那小兔崽子胆儿大得很,胆敢凑过来摸他的头,他便笑着将他扔在马上,道:“不过是发热罢了,这点子病,再过个二三十年也不在话下,朕照样骑马,照样大口吃肉。”
皇帝心就松快了起来。他还想到了兰时那孩子。
想到这里,他看了太子一眼,心知他这次去小溪山那边就是为了看一眼小溪妆——这个孽子,连看小溪妆都只敢隔了四年去,到底是没心肝,枉费随伯英的心血。
随伯英虽然糊涂贪污,但对太子却是诚心诚意的,太子此举,实在是胆小如鼠。
看太子不喜欢,倒是看太子妃很是顺眼。他怀念一般点了点头,“是,朕记得当时的话……这才过去多少年啊。”
太子妃将他喝完的茶杯接过放在桌上,柔声道:“没多少年,才十多年而已。”
“太医说,人一年到头,总要病一次的,这叫发寒气,父皇身子强壮,这么多年一直没病,这次突然发热,本就是小病,睡一觉明日就好了,不值当什么。”
皇帝也觉得是如此,他这一辈子多少功绩,锄奸臣,南征北战,也是退过敌寇的,亲自上过战场,虽然比不过太祖皇帝,但绝对是一位文武大帝。
他想到这里越发开怀,道:“英娘,你若是跟寿客换一换就好了。”
太子妃笑着道:“父皇说笑了,做男儿家担负的责任大,儿媳还是做女子吧,吃吃喝喝管着后宅已然烦人了。”
皇帝就大笑出声,“英娘啊,英娘,你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朕就又多一员猛将。”
太子妃笑着低头,不再说什么,眼睛里却闪过寒色。
——男儿郎算什么。
她是女子,照样可以做出一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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