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铃便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脸色,只以为她很害羞,“上次的事情,我也是谢他的,便想托表兄谢谢他。可我想,交情不同,谢的方式也不同,谢礼更不同,便想问问。”
二少夫人坐在一边率先笑起来,“好啊,咱们家宴铃也开始计较人情世故了。”
盛宴铃本是谎话圆谎说的,结果被二少夫人这般打趣,也羞得低了头。栗氏就抱着她,“别理你二嫂嫂。”,又道:“周家少爷跟你三表兄倒不是自小的朋友,两人小时候虽然说认识,但也是到了秋山别院里面才交好的。”
这个盛宴铃其实知晓。她之所以会这般问,则是为了证实心里的想法。果然,姨母身为母亲,一说起三表兄来就停不住,何况还是小时候的三表兄呢?
她就说了,“你三表兄啊,小时候其实没有后面闷,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其实也有好朋友的,大家一起掏鸟蛋,他爬树爬得最快。”
盛宴铃抓住这句话马上就笑着问宁朔,“三哥哥,你还会爬树呢?真是看不出?你还记得当初的事情吗?怕是忘记了吧。”
她轻声笑,好像在打趣一般,宁朔也没有多怀疑,在脑海里面回忆了一下,看向她和栗氏道:“倒是还记得,跟我玩得好的,是曾经住在开圆巷子里面的吴家吧?他们家的三少爷跟我同岁,我记得,我们是玩过一阵子。”
栗氏连连点头,“是,是他家的孩子,只可惜他家后来举家搬去江南了,你也没了玩伴。”
宁朔笑了笑,“如今想起来,还记得掏回来的鸟蛋母亲帮着藏了,不然要被父亲收去。”
栗氏哈哈大笑,一屋子的人跟着笑,唯独盛宴铃的心越来越沉,又愈发疑惑,甚至惶恐不安。
明明,明明三表兄是先生的猜测就要有七八分的证据了,但他这般一回忆从前之事,便说明他是记得的。先生不可能知晓三表兄年幼的事情,三表兄能在此时说出来,至少能证明“他有这段记忆”。
魔怔了的小盛姑娘又在层层推真相了。推来推去,无非就是两种真相。
一是三表兄就是三表兄,附身之事,乃是子虚乌有的瞎想。二是三表兄的记忆,在先生附身那一刻,就成了先生的记忆。
在第二个念头在脑海里面浮现的时候,一种恐惧和心酸之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若真是这样,那真正的三表兄,该是何等的凄惨和遗憾呢?
话本子里面的精怪只是附身,他却连记忆也没有保住。
他一直闷闷的不吭声,一直自卑自己比不上家里其他的兄弟姐妹,一直在努力的读书,无论是寒窗还是烈暑,从不曾懒怠一刻,但即便这般,他还是在一个深夜里面去世了。
毫无踪迹,也没人知晓。
即便他的父母兄弟姊妹也没有察觉出来换了人。
他要是泉下有知,该多伤心。
她深深叹息一口,在众人散去之后,又看了一眼三表兄的院子。里面,他应该在招待周浩了。那是“他”的朋友。
若三表兄真是先生,他对逝去的三表兄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情不自禁的用先生的念头去想此事,却脑子模模糊糊,总觉得蒙了一层纸。直到后面睡觉了,还在想事。
一想,就想得多了。比如说,她为什么如此敢想先生跟三表兄是一个人的。
这多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