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发脾气,恼恨他,生气,她想,她应该要去解决这件事情才对。
她听见自己说,“三哥哥,你坐下。”
宁朔愣了愣,但还是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但这般一愣,一听话,坐下来之后,脑子里面就有了空档。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张桌子,离得如此的近,他当时就想,他几乎都能闻见她身上的香味。
是小六荷香。
他脑子懵了一瞬,而后又深深的厌恶起自己来。
盛宴铃倒是不知道他脑子里面想什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道:“三哥哥,你所担心的,我都知道,但我是个人,是人就有所愿所望,你不能阻止我去做。”
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我很弱小,我可能会给你添麻烦,但我也有自己的强大之处,我能画画,能察细微之处,也许就能帮上忙呢?我也帮过你几次忙了对不对。”
她跟他讲道理,“我们之间,家世确实相差甚远,我确实不值一提……但……但世间之事,难道就只有强者去做吗?”
“你担心我会遭到牵连,可是此事走到现在,已经牵连了无数人,三哥哥就能保证你不会出事吗?不雨川大人不会出事吗?甚至,宁国公府不会出事吗?”
她认真的道:“我想过的,我也爱命,想要长命百岁,不想家人担心,可是,事情并没有坏到这种地步对不对?一切都在朝好的一面去,我也能——”
宁朔听到这里,已然知晓她心意已决。宴铃有些倔,又涉世未深,他惶恐她的每一日都如同父亲一般,但此时此刻,他确实不能说服她放弃。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解道:“你想的太过于好——”
盛宴铃就来了气。好好说也不行,那什么才是行呢?
她手指头一点一点蜷缩起来,眼神如火般看他,声音越发大了,“那什么才是好呢?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保证我能一直相安无事呢?”
她刚刚的冷静又被他的理智所打败,蹭的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犹如一只炸毛的猫,再也忍不住了。
她颤抖着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等到强大了,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去帮你呢?”
“难道弱小之人,就要注定成为无用之人吗?要被丢在一边,囚于宅院,看着你步步为营吗?”
她声音高上去,又在此时落下来,压抑着自己,哑声道:“难道——难道我这辈子,就只能等着你将所有的事情做完之后,等你沉冤昭雪,等着你无愧于天地之后,才能叫你一句先生吗?”
宁朔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而后听见她泪流满面的道,“岭南四年……”
“岭南四年,我叫了你那么多句先生,日日夜夜,不曾有一句敷衍,皆发自内心,你死……你死时,你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呜呜,我都没见过你最后一面——你知道不知道,我去唤你起床的时候,我去探你鼻息的那一瞬间,我用了多大的勇气——”
她哭到这里,已然全身无力,只喃喃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这般对我——你还这般对我——先生,你才是最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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