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池点头,“是。他说,书里面写,我这般的人,犹如困兽之斗,犹如枯木残叶,心知不可为而为之,只等一春,又熬不过这茫茫白雪。”
他苦涩笑了笑,“不雨川老大人就是如此。他心里的道崩塌了,背负着那么多条人命,活着,也只是如同我和书中人那般,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还不如死去。
所以他不曾出言阻止。
他叹息,“于少爷,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不用整日里郁郁寡欢,你失去的,只不过是你自己弄丢的情爱,但世上之人,一府一村之人被屠杀的痛苦,远比你的情爱重得多。”
“我们这般的人还活着呢,你就别痛苦啦。”
他说完默默离去,独留于行止待在原地,呆愣了许久许久。
……
宁朔踏着皑皑白雪往家里面赶。一路上心思多,一会儿是于行止的话,一会儿是不雨川的梦呓,一会儿是随家的断壁残垣,一会儿是岭南四年里他的挣扎和痛苦。
刚走到门口,刚想收拾心情回家,免得家里人担心,就见不远处站着他的小姑娘。
她站在廊下频频张望,瞧见了他,瞬间眼眸里泛出一股光彩,她快走了几步,穿着披风,像一只冬日里的蝴蝶。
他赶紧迎了过去,那些沉重的心思不见了,道:“慢些,慢些,雪天路滑——”
但姑娘已经到了她跟前了。
她笑意盈盈,“三哥哥,我给你送了礼。”
送了什么如此迫不及待的。
他听见自己已经溢出了笑意,“是什么?”
盛宴铃就拉着他去看,“是灯,我自己做的灯。”
马上要过年了,府里面开始采办新的红灯笼,姨母闲着无事,便带着她们自己做,她做了个好看的给三哥哥。
她拉着他走,“我画了一副画在上面,你看看,再提句诗?”
她往前面走,他跟在一侧,双眼一直盯着她看。
廊外风雪呼啸而过,穿过她的衣袍和三千发丝,又全数扫在他的身上。
他的心就突然欢喜起来。
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爱慕之心,为什么人人都想要一个爱慕之人。
他提起笔,在灯笼上提了一句:“折尽梅花,难寄相思。”
盛宴铃就捂着脸烧了起来,肉都烧红来了。
五姑娘在一侧啧啧道:“软骨头,让她不要去献宝,偏去。”
栗氏:“哎哟,姑娘家软一软也好嘛,你看看,多好——我心口甜的哟。”
二少夫人站在一边轻笑,又低下头,在自己的灯笼上画了一片竹。
屋子里欢乐融融,要过年了。
4
晚安晚安,熬不了夜了。
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