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你不该来!万一有天客居的弟子认出了你……”
“认出又如何!”清卿不由得打断他的话,“将军,箬先生早就知道了……”
听得此言,玄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仍是没说出口。只听清卿接着道:“今晚的朝会,将军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无论掌门和箬先生说什么、做什么,将军只作不知,不理不睬就是了……箬先生的棋局布阵太广,现在到了提子之时,将军万不可这般羊入虎口……”
不等清卿说完,玄茗低头犹豫一刻,重新抬起眼,笑一笑。
“令狐少侠,末将知道天客居城府深沉,我们几个将军绝不是对手。只是这次的朝会,末将绝没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我们十二将军,人人俱在,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没有半分犹豫的机会。”
“可将军已经知道那天客居……”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殒,名可垂于竹帛也。武圣先人之言,句句在理。令狐少侠或许有所不知,西湖的将军和宓羽天客最大的不同,便是后效主而先效忠义。今夜与天客居对阵,无异于坚守城池。城若破,有死而已。”说到此处,玄茗低下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亦或许,是不愿让清卿看到自己的泪水滴落。
清卿见玄茗这般坚决,准备了一路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不由得回头看向那西湖的晚霞——天色阴沉,霞光胜血。玄茗拍拍清卿肩膀:“清卿,照顾好秋儿。”说罢,示意那车夫重新套好四匹马,一言不发地,就朝那瑶光殿的方向去了。
清卿立在原地,空落落地望着那毛色如雪的四匹马拉着玄茗,一点一点,拐进了前面瑶光殿的大门。清卿既无面纱遮掩,也并无急速离开之意,愣在人群中,一步也迈不出。几个天客居的弟子似乎认出了清卿模样,低声道:
“快看,那不是先前得罪了先生的那个……”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周围人使了个脸色,不得不转过头去,一步步踏着青石板走入了瑶光殿。清卿回过头,环视大殿四周——七座殿落以七星为阵,排列四周,即便是重新修缮,也挡不住屋檐所历经的风霜。清卿攥紧了拳头,让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手背。
早知今日,自己为何只烧了那开阳殿,为何不一鼓作气,将这七星殿夷为平地!
可空荡荡鸦雀无声的殿堂外,无人应答,夕阳也便无声无息地沉在群山之后。
周围的人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缕晚霞也坠落在黑暗中,一股寒风吹来,空荡荡的瑶光殿外,再无一人走过。
夏日的晚风算不上清凉,可清卿就是觉得自己掉入了冰窖里,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