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仍旧难以想象。”
张顺义眼含震撼,“翰林院里居然有一条密道,而严大人居然是您的人……”
楼有知淡然一笑,回到主位坐下,“坐吧,我们要说的还有很多。”
“是。”
张顺义颔首,带着严肃入客座。
“你可算过,自己入阁需要多久?”
楼有知问道。
“下官从未去想过未来如何。”
张顺义摇了摇头,“做好当下的事,更重要一些。”
“哦?”
楼有知挑了挑眉,“我来给你算一下吧。”
“你已经留馆了一次,从修撰升到了侍讲。”
“三年后,为从五品侍讲学士。”
“再三年,有两个方向。”
“一是继续留馆,升正五品翰林学士,干满三年,调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再干满三年,为正三品詹事,之后平调六部,任侍郎。”
“二是入通政司,从正五品的参议开始,一直爬到正三品的通政使,平调六部,任侍郎。”
“无论是哪一种,都至少是十年以上的光景。”
“而侍郎再往上,须得等尚书犯错罢官,或者年迈致仕。”
“等伱真正坐上一部部堂的位置,就有了被廷推入阁的资格。”
“但哪怕你担任尚书的第一天入阁,按照座次,也是最末尾的。”
“你需要足够长寿,足够谨慎,足够有耐心,熬走包括吕仲和我在内的所有阁臣,才能最终坐上首辅之位。”
“这里面,要花多少年?”
“而且这还指的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但凡有一丁点错漏,或者得罪了什么人,很可能就永远失去了机会。”
“当然,你也可以像我一样。”
说到这里,楼有知指了指自己,“合纵连横,用各种阴谋阳谋,挑动朝堂之上的争斗,从而大大缩短这个过程……不过,我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大人慧眼。”
张顺义平静的点了点头。
“但现在,你拥有了另一个选择。”
楼有知淡淡道,“我帮你,成为我致仕后的下一任首辅。”
“这……”
张顺义皱了皱眉头,只略一思索便开口婉拒:“下官并不打算走什么捷径,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你不是这么迂腐的人,之所以拒绝我,是怕我要你改换门庭吗?”
楼有知呵呵一笑,“放心吧,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另外,早在吕仲刚刚收下你的时候,他就主动找过我,求我帮衬你一二。”
“吕师?”
张顺义愕然。
“吕家人脉极广,口碑极佳,唯独缺少种道的族人,不过这个靠命,吕仲只能退而求次,找一个种道的门生。”
楼有知解释道,“意思就是,他在刚刚收下你的时候,便相信了你能种道,也相信你在之后会给吕家提供庇护,所以无论是出乎利益还是出乎责任,他都要庇护你官途和修炼尽可能的顺利。”
“这样么……”
张顺义想了想,仍旧没急着答应,而是问道:“不知大人想让我做什么?”
“太子应该找过你了吧?”
楼有知不答反问,“可想起杜千川的事了?”
张顺义面色微沉,点了点头:“揭露天灾,弹劾先帝,最后血染天极殿。”
“你对此事是什么看法?”
楼有知又问。
“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
张顺义看着楼有知,眸光莫名,“可惜那些卷宗已毁,想要印证,只有等下一次天灾了。”
“你不用试探,杜千川弹劾先帝,司礼监销毁卷宗,都是受我指使。”
楼有知摆了摆手,“那些卷宗,这里就有抄本,你想看的话,一会儿我让严芳带你去。”
“果然是这样么……”
张顺义心中发紧,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你看完这个就知道了。”
楼有知一指手旁,一本并不厚实的册子飞向张顺义,“这是整件事情的经过,包括我与另外几人,为何怀疑天灾有问题,又如何寻找到证据,如何应对,以及到最后,基于天灾计算出的结果。”
张顺义顿时认真了起来,接过册子细细翻阅起来。
很快,他就在里面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许崇。
除了许崇外,还有一些见过但不熟,或者听过但没见过的人名。
江之鸿、袁守义、窦天渊、杜千川……等等。
看到最后,张顺义的整个心神已经完全被震撼所填满,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震撼之后,则是难以抑制的悲愤。
出生于沧泷,成长于沧泷。
并且相比于许崇,张顺义在乡试期间,又在章华府结识了不少同科友人。
其中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中举,且于后续会试殿试中榜留在了京城,绝大多数仍旧待在或者返回了雍州。
而这些人,基本都是没有踏上武道的普通人。
若不是吕仲死死拦着,早在雍州蝗灾的时候,他很可能就回到雍州,尽自己的一份力了。
后来的‘雍州剿匪’,更是让张顺义每每思之,悲痛难忍。
可当他怀疑楼有知是凶手的时候,吕仲却又立即否定。
‘区区一些粮食,楼有知都不用开口,只要表露一个意图,整个大庆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送到他想运送去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东西,去屠灭整个雍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