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偏偏唯有许庄,仍自昂首。
他的气质,本不凌厉,在这重压之下,却反而呈现风采,正有如一柄辄待洞穿日月的飞剑,濯烁生辉。
生死尚且不能令他低头!何况区区斗法。
许庄振神提气,奋声大喝,罡云放光,浑身气机更如要晃动风云一般沸烈,只是刹那酝酿,真炁已然重聚。
在这紧要关头,他仍是选择了自己最为自信,最为精深,最为依仗的神通,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猛然击出,直直迎向一元辰金印,张指拿去!
时间在这一刻,达到了最慢,那纹理分明的纯白大手与一元辰金印接触的每一个刹那,都仿佛肉眼可见——直到掌心死死托住印身,五指往上一扣。
一元辰金印似乎停住了。
许庄与金元在的面上,同时显露出惊撼之色,只是一转瞬间,金元在长舒一气,许庄却是目光一变。
一元辰金印经过短短一瞬的停滞,轰然击破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威势似乎没有丝毫衰减,继续往下击来!
也在这短短一瞬之间,许庄才真正了然,这是怎么样的一桩法宝。
至纯至粹,唯力唯一,一击不知几万万钧?金印之下,要将一切都击得粉碎坍塌!
即使许庄能拔山移岳,翻江覆海的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也不能阻拦分毫,连维系擒拿,加施法力聊以抵抗,都不能做到。
不过好在他还不必认命。
许庄屏气凝神,全心运法,沉声喝道:“起!”
真炁散逸,并未崩毁,许庄神通运转之下,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无形有质的沛然大力席卷重来,重往一元辰金印托去。
一毫,一丝,一分,一元辰金印来势的减少,几乎微不可见,终究有了细微成效。
金元在再次露出惊诧,许庄抗衡的可不是他的半数法力,而是祖师摘星辰炼化而成的一元辰金印!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这其中的恐怖之处。
即使分毫,也实在非人,金元在心中不禁冒出一个念头:“若是许庄炼就三重,元婴大成,该是怎样的法力?众览宇内,可有人能够与之比拟?”
至少偌大东天界,堂堂太乙宫,恐怕没有。
“可惜即使如此,也是徒劳。”
一元辰金印寸寸压下,许庄几乎将先天太素一炁大擒拿之力,运转到了极致,甚至在这一刹那间,他仿佛都洞彻了这门神通的许多关窍,来了一次临阵突破。
即使如此他仍未能真正止住一元辰金印的来势,但自他目中,却首次迸射出了灼灼神华。
他没有停下神通,却在竭力之间,将肩一摇,迈步行出了一名同他一模一样的道人,唯一不同的,却是这道人身后,展开了五道如剑似翎的神芒!
三元法身一离体,顿时将肩一摇,五色合一,元炁流转,宏大神光陡然间击破长空,朝一元辰金印上一刷!
炼化一尊星辰所有金气而成的法宝,照样也在五行之中,即使万金万气,已被无上法力炼化合一,浑元无缺,不显露一丝金气,终究被许庄发现了其本质。
五行合真,元极神光!凡在五行之中,无物不可克制。
五行神光,往那一元辰金印上一刷,顿时激起无量豪光,许庄面色微微一变,便觉一元法力如是大河决堤,一去千里!
只是转瞬之间,便已见了底去,不过下一瞬间,只见金光一敛,威势无匹,至力唯一的一元辰金印,便消失了踪迹,就这么落入了五行神光之中。
阴影尽去,重新显露出金元在的身形,他面上遮掩不住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一元辰金印,终落五行中。
许庄将神通一收,通天彻地的神光瞬间收束,往背后归去。
然而只是下一刻,许庄法身蓬的一声,如泡影一般轰然破碎,一方金印自里破空飞出。
将那金印镇入五行神光之中,仿佛以人身肩负天柱,折脊只是必然。
若非许庄是以一元法身施法,恐怕不是法身破碎,他都要为反噬所伤。
好在经此一来一回,一元辰金印的威势终于也已耗费殆尽,恢复原形,金元在正欲召回,许庄舌绽惊雷,轰然一声大喝:“咤!”
元婴修士,神与气合,奋起法力一喝之下,已经竭尽法力的金元在竟觉颅顶遭了一记重锤一般,心神陡然一泄。
下一瞬间,一道剑虹自早已散去了罡风之处杀来,往他脖颈之间一绕,激起一道神光,卷起其身破空而去。
许庄浑身一懈,一股莫名慵懒攀上心神。
这一场斗法,似乎也没费尽机心,只是简单而激烈的几个回合交手,许庄却已几乎尽了全力。
不得不说,与金元在的斗法,或许是他自道行有所成就以来,面对过最接近落败的一次,或许只是一个差错,形势便就不是这般——
好在他终究还是胜者。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许庄已是挥尽疲意,重振起了精神,旋即将手一招,一枚方方正正,上雕麒麟的金印,便飞到了他手中。
没想到这施展开来,比山峦还要沉重百倍,千倍的法宝,敛去威能,竟如此精致,握在指掌之间,更如羽毛一般轻盈。
许庄把玩片刻,摇头一笑:“可惜。”
这金印的威力,确实足称恐怖,若论说起来,也与他属相甚合。
但虽如此,也还不至于令他起了贪昧之心。
思量片刻,许庄将一元辰金印暂且搁置,忖道:“方才动静甚大,还是先离开此间吧。”
毕竟因这一场斗法,他破灭了一元法身,本尊法力也耗费不少,辄需恢复。
他轻轻将袖一抖,一座飞宫自里落出,将许庄摄入了其中,不见涨大,转眼间反而化作了微尘大小,消失不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