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我……”
可惜,还不等张绍与徐庶再多交流几句,院门忽然从外面被打开了!夏侯霸带着几個全副武装的曹兵站在门口。他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让徐庶与人质俘虏们待在一起不妥,张绍和徐庶的密谋时间,到此结束。
见院内似乎一切如常,夏侯霸松了口气,上前道:“徐先生奔波数日,肯定疲倦了,请随我移步隔壁,自有屋舍床榻休憩。”
……
徐老夫人仍然在赌气,没有出来看徐庶一眼,倒是张绍和刘如玉恋恋不舍地送他到门边。
夏侯霸给徐庶安排的住处确实不远,与人质们所在的小院就隔着一条巷子,家具齐全。徐庶顾不上涮洗脏兮兮的头发和脸庞,也不管在院中严密监视的曹兵,只和衣往榻上一躺,就再也不想动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到了闭目就能睡着的程度,但仍逼迫自己睁开双目,梳理今日之事。
如今再回头看,张绍的计划确实很简略粗糙,依凭也乖张难信。但想法其实非常不错,若曹操当真败于前线,新占据的荆州必然陷入dòng • luàn,以徐庶的能耐,只要让他抓住合适的机会,确实能在这搅动风雨——还有谁比徐庶更清楚,南郡都有哪些亲近刘备的势力么?
若真能将他们聚拢起来,虽不敢说为刘备反攻南郡拔城略地,可对某座小城发动突然袭击,解救人质还是办得到的。
即便不考虑鬼神托梦之事,以一个八岁孩童的标准看,张绍已经出类拔萃,世间罕见了,徐庶只在心中感慨:“我先前本以为阿绍只是一块还藏于石中,有待琢磨的璞玉。”
“可实际上,他已经是一颗光彩夺目,能照千里的宝珠了!”
只是仍有瑕疵,从今日之事就能看出,张绍的算计里充满了急功近利,而且数次借徐庶母亲来诱使他就范,这并非正道。
如此行事做派,倒是让徐庶想起一位故人。
“庞统,庞士元。”
庞统是那个追随刘备而去的庞林之兄,南郡年轻一辈的翘楚,被其伯父庞德公赞为“凤雏”,老师水镜先生则誉其为“南州士之冠冕”。
但从徐庶认识庞统以来,就觉得庞士元路子越走越歪,他既不效仿庞德公的淡泊名利,也对水镜先生的经术儒道不感兴趣,一心只沉迷在“帝王秘策”上。好好一个南郡顶级冠族子弟,居然不精读儒经,反倒钻研起《战国纵横家书》来,慢慢的,庞统言行举止都带上了一股纵横策士做派。
徐庶作为朋友加以批评,庞统还反过来讥讽他呢!说徐庶早年明明任侠敢为,穿上儒服后就变得暮气沉沉,被道德的条框所限,实在可笑。乱世之中,诸侯虎争天下,奇谋诡诈你来我往,士人择木而栖是家常便饭,你恪守信义给谁看呢?
庞统还预言:“君子可欺以其方,元直迟早也要为人所欺!”
如今,却是一语成谶了,徐庶被曹军抓住了软肋,若没有遇到张绍,就算母亲决绝自尽了,徐庶恐怕也会自暴自弃,为了不被人嘲笑反覆无常,默然忍受容身曹营的命运,甚至与浊同污吧?
可大概是天意,徐庶受张绍言语所激,心中倒是生出一股子不服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