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豆腐?这花头可不少哦。”
王世襄惊讶道。
李源笑道:“我在前门大街认识俩朋友,挺有能耐的,让他们帮忙搜罗了好久,才算凑齐。”
一品豆腐可不止要用到豆腐,还有干贝、海参、口蘑、冬笋、肥瘦肉、荸荠、火腿切丁、虾仁等一系列的配菜。
做法说起来倒也简单,将上述配菜一齐焯水控干后,加料酒,精盐腌渍。肘子切片,将豆腐片去皮,再片一块作盖,中间挖洞填入馅,盖好盖儿,四周放肘子片装沙锅内,加入高汤及调料,慢火烧一小时扣入钵内,原汤烧开勾芡,浇在豆腐上即成。
可个中火候却非常难把握,做的好了自然美味可口。
只是大多数厨子都做不好,白瞎一锅好料乱蹿味不说,还会弄成一锅稀!
朱家溍笑道:“看来今儿有口福了!”
傻柱乐道:“那我就来一道宫保鸡丁。”
朱家溍问道:“小何,你可知道宫保鸡丁为什么叫宫保鸡丁?”
傻柱傻眼儿了:“这还有讲究?”转眼看向李源。
李源在一旁笑道:“因为晚清名臣丁宝桢喜爱吃酱爆鸡丁这道鲁菜,后来他成了太子太保,人称丁宫保。因为他杀了慈禧妖婆身边的权阉安德海,这位太监比李莲英还坏。老百姓为了纪念他,就把这道菜叫成了宫保鸡丁。”
傻柱哭笑不得道:“姥姥,叫了这么多年的宫保鸡丁,也没问过宫保是个啥意思。”
王世襄笑道:“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笑话,真功夫还是会做菜的。季黄兄说的比谁都好听,让他下手试试。”
朱家溍哈哈笑道:“那我可真不成,就一纸上谈兵的赵括!”
说话间大家就操持起来,喜欢做饭的人,做起美食来其实是一种享受,尤其是和懂行的朋友们一起做,还带一点比赛性质,就更有趣了。
李源用自带的食材开动,很快拾掇完毕,最后用慢火烘烧。
傻柱也极认真的摆弄了两道菜,红烧鲤鱼和酱爆鸡丁。
王世襄当仁不让,也做了两道菜,一个焖葱,一个糟溜鱼片。
总共花了近两个小时,五菜加一道袁荃猷做的青菜汤摆满小圆桌。
朱家溍最不客气,先夹了一块一品豆腐吃了口,刚一入口,眼睛就亮了,待吃完后,赞不绝口道:“好哇!味鲜嫩,色黄白。表皮酥脆,弹性十足。刚一咬开外面的酥皮,里面雪白嫩滑的豆腐就一溜烟的和着酱汁滑到了肚子里,满嘴咸香微辣,略有回甜的浓郁酱汁,香口美妙!实在是好豆腐!”
听他说的这么好,几个人嘴巴里的唾液已经在疯狂分泌了。
都是属饕餮的,也不客气了,纷纷下筷。
娄晓娥吃的眉开眼笑,眉宇间还有几分骄傲和自豪。
这如意郎君找的,真是值飞了!
朱传荣在一旁看出来她的心思,取笑道:“晓娥,你可真会挑男人!”
娄晓娥一下不好意思了,因为朱传荣的婚姻并不算好……
傻柱忽然觉得苦涩起来,李源的手艺还是他教的……悲从心来,叹息一声。
朱传荣自然也听过傻柱的事,哈哈笑道:“柱子兄弟,你这挑挑拣拣的,比源子还挑眼,那怎么能成?”
傻柱觉得没法解释,指了指盘子,道:“吃鱼吃鱼!”
众人一乐。
饱餐一顿后,朱家溍道:“如今粮食越来越精贵了,再想吃这样美味可口的佳肴,不知何年何月。”
李源笑道:“总会有这一天的。”
王世襄也点头笑道:“大旱不过三年,总会过去的。其实南边儿还好,就是北方太旱了,不得不加大力度征收南边的粮食,支援北边。也是没法子,总不能看着北边儿的饿死。”
李源道:“不说这些了,人力难改天时。对了柱子哥,您不是一直自诩摔跤无敌么?王老哥当年可是正经八百的跟善扑营学过摔跤。要不伱们俩试一试?”
来自傻柱的负面情绪+88!
来自王世襄的负面情绪+288!
王世襄出身那年,大清朝才刚玩完两年,现在摔……
老头儿言归正传:“源子,你上回说想寻摸一条好狗,我给你寻着了,一起去瞧瞧?”
李源自无不可,傻柱咋舌道:“都这功夫了,您还有心思养狗呢?”
李源笑道:“我哪有这功夫,是我岳父要的。最近街面上不大肃静,偷鸡摸狗的越来越多。人穷疯了未必能做出什么来,但人要是饿极了,真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他们不是咱们大院这样的住所,没个狗看家,心里不踏实。”
傻柱闻言点头道:“还真是,是得弄条看家犬。”当着那么多文化人,他也想文雅一下下,别的不会,把狗说成犬他还行。
王世襄笑道:“看家犬和看家狗不一样,十八趾为狗,二十趾为犬。”
别说傻柱懵了,娄晓娥、朱传荣也都一脸迷糊。
这种说法,还是头一回听说。
李源嘿嘿笑道:“我也是和王老哥相处了一阵,才知道这些学问的。”
傻柱纳罕道:“这犬和狗,还不是一回事啊?”
朱传荣也好奇:“是有的狗天生十八脚趾么?”
王世襄笑着摇头道:“不是,原本都是二十趾,但相中了好犬,就要把它的后腿上两个后撩儿给剪去,或者用老弦勒扎,血脉不通,坏死后自己就脱落了。”
傻柱满脸无语道:“怎么还故意给弄成残废啊?”
王世襄笑道:“野外地形复杂,尤其多枝丫怪石,那两个后撩儿如果不去了,很容易在外面被挂上。长大后的狗再被挂折了,狗也就废了。”
众人恍然大悟。
等到了后院,就看到门厦下拴着一条白脸黄狗。
李源惊喜道:“哟,还是条金不换啊!”
这是狗圈子里的俗话,叫黄狗白脸金不换,意思是这样的狗给多少钱都不撒手。
王世襄笑道:“黑狗准,青狗狠,狸狗机灵黄狗稳。但是黄狗白脸,又狠又稳。”
傻柱也觉得稀罕,男人没有不喜欢这玩意儿的,他道:“这么说来,黄狗白脸的狗最好了?”
王世襄摇头道:“要说盖盖数白狗,各色皮毛它居首。鼻子顶个屎壳郎,白狗黑鼻真叫棒。这是《獾狗谱》里的话。这几十年来,我只听说城西石老娘胡同张宗昌府邸出过一条正宗的黑鼻白狗,其他的或有白狗,但大多是紫鼻子或者白鼻子,不算正宗。”
傻柱跟李源笑道:“今儿可真没白来,长见识了。”
王世襄哈哈笑道:“算不得见识,就是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