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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丝特在往东区深处奔跑,踏入黄黑色雾气的瞬间,她就感觉到胸腔中强烈的不适。
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没生过病。
从艾丝特前额处浮现光芒,勾勒出一轮圆环,这样的符号飞快扩散到她全身,飞快恢复着她被瘟疫影响的状态。
艾丝特瞬间明悟——这不是正常的雾霾,这是非凡能力!
即使是她的身体,都要调动所有蕴藏的力量来进行对抗,才不至于让她也受到影响。
毒雾还在不断往外扩散,视线所及的地方,似乎都笼罩着黄黑色的薄纱。
一位妇人正在用力咳嗽,几乎要将脏器都干呕出来。她虚弱到趴伏在地上,身旁一个年幼的男孩趴在妇人的胳膊旁,用力推着她,焦急而含糊地呼喊着“母亲”这个词,间或夹杂着两声咳嗽。
那个妇人碰到了手边的布袋,里面装着的土豆“骨碌碌”滚出,裹上黑胡椒般的泥沙外衣。
艾丝特只是听就能听出来,这个妇人的呼吸系统被疾病侵袭得太严重,不论她的心脏再怎么努力鼓动,都无法从她衰竭的肺部压榨出更多氧气,很快,这样的衰竭就会扩散到她所有的器官。
那个男孩跟艾丝特一样,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只是哭喊着,试图让前一刻还牵着手夸奖自己聪明的母亲能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带他走完回家的路程,他还期待着今天的晚餐菜谱,期待着父亲从码头赶回来,给自己讲水手们去海浪上高歌启航的冒险。
那颗土豆撞在一只口吐鲜血的老鼠尸体上。
他们的晚餐是什么?烤土豆?土豆泥?炖上一锅土豆和胡萝卜,然后用黑面包蘸着汤来吃吗?
还有人在等着她和他回家吗?
艾丝特不该犹豫的,她救不了所有人,她必须找到向她呼唤的兔子,而不是在这里耽误……
这样倒在雾气中的人还有多少?
这只是短短两秒间划过的念头,艾丝特脑海中的时间似乎被放慢了,事实上,她奔跑的速度并没变化,是她周身的时间被拉长了,这给予了她更多一点思考的余地。
所以艾丝特也做出了她的选择。
就像是在她的头发间炸裂了一片烟花,满天星般的光点散开,铺展到街道上,沿着渴求生命的意志与悲恸,汇入羸弱生命在苟延残喘的身躯。
一处又一处光芒亮起,织就金银色的长毯,在所有被光点拨动命运的地方,浮现出淡色的圆环,化作让生机循环不散的锁链,延长这场与死神间的拉锯战。
艾丝特的头发在飞快褪色,随着越来越多的光点飘舞而落,在她奔跑的地方延展开“星河”,因她的行动而摇晃的发丝只剩下银白。
但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雾霾所侵占的地区还在不断扩散,艾丝特经过的街道只是曲折的几条,以她的力量,能援救的人不过万分之一。她感觉自己就是面对着大海的精卫,徒劳地衔来石子,补一处永远没有可能填满的沟壑。
艾丝特有很多问题,很多“为什么”,她不明白一直暗流涌动的贝克兰德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会如此粗暴无情地将苦难塞到东区居民的口中,强迫他们吞咽下最不合理的死亡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