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特发自内心觉得,穿越灵界的旅行方式不太适合她。
她不知道乌洛琉斯究竟带她穿越了哪些地方,乌洛琉斯的手臂紧紧压在云雀的头顶,几乎让被血肉斗篷包裹住的艾丝特感到难以呼吸,就快活活憋过气去。
但乌洛琉斯的做法是正确的。
艾丝特感觉到四周无时无刻不在传来拉扯的力量,云雀的羽毛在不断脱落,每次羽根被撕扯开的时候,都会有散发出银光的血珠凝结成圆。
血珠在消散前就会被红色斗篷吸收,化作一道道浅桂黄的线纹,然后它又贴在云雀的身上,把云雀裹得更紧。伤口处时不时就会崩散出光点,然后总会迅速湮灭,融于灵界,这让艾丝特越来越虚弱。
当这段旅程结束的时候,云雀已经只剩半死不活的颓丧了,然而来自赫尔斯赠予的红色斗篷扭动起来,将那些淡黄色的丝线逐渐吐出来,贴合到云雀的伤口间。
云雀很快又重新站起来,用力晃了两下脑袋,乌洛琉斯这才将它从斗篷里捧出来。
“到了。”
“谢谢……呕……”艾丝特强压下干呕的欲望,云雀的喉咙里也满是血腥味,原本只是滞涩的身躯,现在感觉就像是被不属于自己的血肉缝合过一遍。
艾丝特对那件斗篷的危险程度有了全新的认知,但她不敢再随便进行占卜,跟灵界的交互让她面对着无形的风险,太容易将她的行踪暴露给阿蒙。
反正也没有人,稍微眯一会儿……
座首的位置没有人,“愚者”并不在那里。
克莱恩抬手将顶上的光球招落,发现里面传来的声音比以前微弱了不少,不然他在现实中就能直接听清了。
首要任务是向“愚者”先生祈祷,麻烦祂将我的消息转告给克莱恩,希望他没有因为我的离开而感到惊慌。
脚下的落点是一处悬崖边,下方海水拍打着黑石,远处深色的海平面逐渐变得明亮。
不过艾丝特座椅旁边紧挨着属于“世界”的空位,此时上面正坐了一个青年,他戴着半高丝绸礼帽、金边眼镜下眼神凌厉,看到艾丝特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笑意。
朦胧的光芒盖住眼睛,视线内的景象再变清晰的时候,艾丝特看到了熟悉的青铜长桌。
看来那只乌鸦分身所说的“朋友”真的只是个笑话,阿蒙完全没有给卓娅留下商量的余地。难不成我还要感谢祂?因为祂偷窃锚的举动阻拦了卓娅的苏醒,所以我还活着?
——
她犹豫了一秒,便坚定决心:“等之后回到贝克兰德,我去看眼那座地下遗迹,确认梅迪奇的状态。”
艾丝特解除寄生状态的时候,又感觉到那只云雀的躯壳从自己身上撕裂了部分光点出来,她捂着喉咙干咳了片刻,心跳快得跟刚刚结束极速奔跑一样。
“愚者”的信息突然传来时,艾丝特的脑袋已经垂到了肩膀边,因为瞌睡被惊醒,她花了好几秒才理解“愚者”先生的意思。
艾丝特没有憋住,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我还是想问,‘世界’,是吧?有几次塔罗会?”
听到艾丝特平安的消息后,克莱恩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的手指在光球外壳上点了两下,迅速做出了决断。
最终还是对“愚者”的坦诚压过了一切考量,而且事关卓娅,“愚者”作为卓娅的前上司总该知道发生过什么。
耳畔突然祈祷声响起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泛白。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
熟练地布置灵性之墙,逆走四步,灰雾缭绕的殿堂出现在他眼前。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
艾丝特并没有迅速离开森林边缘的悬崖,她半眯着眼睛,享受着暖和的海风,几乎要靠着树干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东西也绝对不能拜托克莱恩帮忙占卜,大概率会直接扯到赫尔斯身上,那样直视神只会导致克莱恩也被污染。
除此之外还有挎包,我的钱全在里面,现在身上穷得一枚铜币都掰不出来了!
艾丝特拍了拍心口,这已经不是能跟黑夜女神要报销的时候了。
乌洛琉斯安静地站了几秒,才迟疑着摇头:“这是命令。”
转暖的海风慵懒地拂过艾丝特掌心,几乎难以被触觉捕捉到。
无所谓了,今天是“我”还活着,还有比这更让人欣喜的事情吗?
艾丝特又想起来之前没来得及跟克莱恩讲清的事情,但这里毕竟是“愚者”的小世界,艾丝特不可能在这里发作,“愚者”说不定就在某处关注着这场谈话。
克莱恩不是没尝试过召唤艾丝特的信使,但是那只外貌奇特的小狗却耷拉着耳朵连连摇头,表示无法替他给艾丝特送信。
乌洛琉斯又站了很久,他的睫毛微颤,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多看艾丝特一眼,最终祂点头转身,踏入灵界缝隙。
这艘属于“冰山中将”艾德雯娜的船,正在前往拜亚姆的途中。
克莱恩也没有别的办法,希望艾丝特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想起他的那条忠告:向“愚者”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