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
舒悦窈手边拆放着手机壳、旧手机,和一个s|m卡刚换好的新手机。
提起来可笑,在今天之前,她从没想过真的离开闻落行,但就是莫名其妙地准备了新的手机,随时随地能够替换掉旧的、被他装了gps定位的。
这是舒悦窈的家教使然,可以无忧无虑当傻白甜过日子,却不能完全没有留下后手。
“你看这样可以吗?”晏柠橙对这网图,拿卡尺反复量取,在草纸上试验水笔痕迹,最后一笔合成,在验孕棒上多填了一道粉线。
舒悦窈把笔随意一扔,手帐大开,凑过来眯着眼端详,揉了揉她的脑袋,夸奖道,“可以,我桃牛逼。”
晏柠橙腼腆地笑笑,轻声问,“那要我帮你收拾东西吗?”
舒悦窈环顾整个主卧,每处都是她生活的痕迹,顿顿讲,“需要吧,得把抱抱的周边和限量彩妆盘和包带走,你帮我装抱抱的,我先把要还给闻落行的,都摆在桌面上。然后等下,我会喊你帮我装个针孔摄像头。”
“为什么……要装啊,你是还放不下吗?”晏柠橙蓝瞳微眯,小小声问。
“不。”舒悦窈笑了下,“我想知道,我走后,他会是什么表情,如果百无聊赖时候打开镜头,能看到他痛苦难过的神情的话,可以打发时间,和慰藉积攒的怒气。”
晏柠橙点头,并没多问什么,趿着拖鞋跑去客厅拎海豹抱枕和玩偶了。
化妆台的灯被按亮,舒悦窈从抽屉里取出两个素色盒子,和手帐并排放在一起。
这一刻准备和闻落行分开的舒悦窈并没能像偶像剧里那般伤春悲秋、痛哭流涕。
独处的时间太久,她总是坐在窗前抱膝望着明月,去想自己与闻落行多年来的种种。
开始难过和痛苦里夹杂着甜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后来次数多了,连心都结了茧,轻描淡写的刺下去,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她迟疑半响,还是打开了盒子,两个盒子里装得都是玉镯。
无瑕剔透,均是有市无价的绝世好玉。
是闻落行的母亲送她的,既然不是偶像剧,就更没什么婆婆见儿媳的恶俗戏码。
前两年舒悦窈逛街遇到了闻母,闻母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笑容满面地招呼她过来坐。
问得都是闻落行对自己好不好?和他住一起习惯吗?要不要换房子……最近有什么拍卖会,图册有收到吗?看中了什么,伯母给你拍,你别客气啊。
这类旁人听来,一定误认为自己才是闻家亲生女儿、闻落行是冲话费的这类问题。
她们交流愉快,逛街后一起去吃晚饭,闻母把自己手腕上的镯子捋下来套给舒悦窈,擎着她纤细的手腕蹙眉,“好看是好看,就是太瘦了,你这孩子,一看就不好好吃饭,你不要学人减肥……服务生,菜单。”
舒悦窈推诿再三,没能扭过闻母,收下了这个镯子,隔日有人上门送上了另一个,她平素就喜欢玉器翡翠,对此道了解甚深。
特地送来的是只顶级玻璃种翡翠手镯,色彩均匀,通透大气。
好玉难求,说这只翡翠镯子不是传家用的,舒悦窈都不能信,她觉得贵重,又觉是闻母误会了自己和闻落行的关系,特地约了茶局想送回。
闻母用碗盖拨着茶,安静得听她讲完不能收的理由,把盒子推到她面前来,认真说,“这的确是我家传给儿媳妇的镯子,但送出去就没收回来的道理,或许如你所说,你某日会跟落行分开,分开与否是你们的选择。”
“我选择把这镯子送你,是我的选择,我和闻落行父亲离婚时,他祖母没有收下我退回的镯子,原因是她只认我这一个儿媳妇,除我之外,没人有资格拿。同样我也不会认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做我儿媳妇,这是我的立场。”
舒悦窈收下了这两枚镯子,她跟闻落行讲这件事情,闻落行的回答简洁,“拿着呗,谁会不喜欢你?”
“那你喜欢我吗?”舒悦窈笑盈盈得追问。
接着高扬的手被直接扣住,闻落行低头,以吻封缄。
指尖碰到玉镯表面,冰冰凉凉的,舒悦窈收回手,垂着眸叹了口气。
她同闻落行纠缠至今,自认没有亏欠闻落行半分。
反倒是对闻家父母稍有内疚,从小到大得到了他们太多眷顾和好意,有机会的话,再当面说声抱歉吧。
舒悦窈翻翻找找,桌上的东西越发多起来,拍出史上最高价格的粉紫钻石、克什米尔矢车菊蓝、粉橙色帕帕拉恰……
闻落行对她大方的过分,过亿的宝石排来小半桌。
她粗略的在心里算出了个只多不少的价格记下,过几天就摔给闻落行。
起初舒悦窈将那块红色的百达翡丽一并摆了上去,想了想,又面无表情地握回手心。
她选择要带走的东西并不多,行李箱是硬被抱枕玩偶填满的,手里拿得仅是一副卷轴。
“我能看看这个吗?”晏柠橙职业病发,总对带着卷轴的书画类充满好奇心。
舒悦窈瞪着眼睛,仔细的刷完一侧睫毛,才扫过她说的东西,柔声应,“看吧。”
晏柠橙小心翼翼地拉开卷轴,是副书法作品。
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闻落行”,落款的印章是谢邈。
舒悦窈保持着睁眼等睫毛膏干透的状态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啊。”
晏柠橙没问,她讲了个陈述句,“你是真的好喜欢闻落行哦。”
谢邈,舒悦窈最喜欢的书法家,四年前巡演途中心梗意外离世。
她有一副谢邈为她写得真迹,但从不示人,无法悬挂,因为上面写着‘闻落行’的名字。
“你给我把限定词加上去。”舒悦窈抖着化妆刷上的余粉,靠近镜子给自己打高光。
晏柠橙从善如流,“你以前真的好喜欢闻落行哦。”
舒悦窈没有再回应她,而是仔细的对镜把剩下的妆容画完。
雨声急切纷杂,晏柠橙握着那副字发呆。
过了许久,她忽然听到句很轻、轻到分不清是不是错觉的低喃。
“我以前很爱闻落行的。”
因为很爱很爱,连对方的一个微表情都解读数次。
闻落行曾经是她的一整个青春,所以抛却许多,甘愿纵身一试。
竭尽全力的去爱他,哪怕牺牲掉自我。
能接受对方不爱自己,付诸努力希望他某天能爱上。
却无法接受他从最开始就是喜欢的自己的,只是为了想要控制住自己才两次回绝。
14岁的暴饮暴食、抑郁情绪,16岁的失魂落魄,连带着那些落在纸间,唱彻大江南北的情歌,现在听来都只是个巨大的笑话。
因为是最爱,所以苛刻,所以锱铢必较,一走了之当然可以,但好聚好散确实不行。
曾经捅过来刃血的刀,我都要他十倍二十倍、心甘情愿的给我吞咽下去。
****
分针和时针夹成个尖角,22点53分。
屏幕上最近的消息有两条。
烬:[我在你楼下了,带着望远镜看戏.gif。]
落行:[我上去,还是你下来?]
舒悦窈在卷轴外套了个防水袋,左手卷轴和行李箱拉杆,右手拎着把直筒伞。
她穿贴身红丝绒连衣裙,曲线勾描尽至,下摆褶皱层叠,走动时风光旖-旎。
电梯的红色数字跳跃,舒悦窈在镜面里看抿唇没有表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