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废弃多时,器械年久失修,破败不堪,连个路灯都只剩下破碎的空壳。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石墩上,往喉咙里一股脑儿的灌酒。
月亮很亮,闻落行很迷茫,没能力留下母亲,只能看着母亲牵妹妹离开的背影。
忽然有水滴在脸上,帝都的梅雨季,暴雨总是突然而至。
瓢泼大雨浇在闻落行头顶,淋得浑身湿透。
他仰着头,睁不开眼睛,怒吼在雨里被吞并,记忆一幕幕的翻涌而来。
父亲口里的,从不接受到能够接受的,是他再小一点儿时候的事情了,大概九、十岁的样子。
那天他白天看了恐怖片,夜里感觉到害怕,去父母的卧室想要一个拥抱,门没有锁,他推开来,里面没人,但多了扇没见过的门。
好奇心催着他走进那间暗室,他看到了电击椅、绑着手的皮带,母亲痛苦的表情。
闻落行捂着嘴跌跌撞撞的从暗室中跑出来,拨打了110报警。
呼啸而来的警笛,然后是瑟瑟发抖的母亲,自愿出来背锅的保姆逢阿姨。
合法夫妻的情-趣,外人没资格管,但是这件事情绝不能传出去,警-察深夜上门,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为此负责,不能让舆论哗然。
所以这天闻落行失去了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阿姨。
即使过了几年,他依然无能为力。
闻落行痛恨这种无力,但并不知道该去责怪谁。
父亲与母亲是少年夫妻,相互扶持着白手起家,是豪门圈内出了名的伉俪情深。在外父亲每年要做几千万的公益事业,在内赡养高堂、悉心教导子女,连保姆阿姨会出来背锅,都是因为得到了父母太多善意照顾,她自愿的。
离婚的事情母亲答应地痛快极了,夫妻一场,她愿意相互成全。
妹妹闻越蕴还小,异常乖巧,不哭不闹,确认过以后还能常和爸爸哥哥见面后,并没有提出抗议。
不能接受的只有闻落行,有问题的好像只有他自己,都是他不对。
闻落行抹了把脸上的水,想弯腰去捞听没开的啤酒。
他弯腰去捞,什么都没能摸到。
风急雨大,酒瓶被冲下来的水流带倒,滚到了渗水井盖哪儿。
他懒得去捡,又把再将头仰回去。
这里废弃已久、没有灯光,桀骜轻狂都消散。
这一刻的闻落行孤立无助,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和这场雨。
突然雨停了下来,一块儿纸巾似得东西盖了下来,快速吸满水,压得眼前难受。
闻落行睁开眼,在骂人前,就先看到了舒悦窈带着笑的脸,许是奔走的急,脸颊泛着粉。
她撑着伞给自己挡雨,自己小半身露在雨幕里,浑然不察。
大概是怕忽然有光刺痛自己的眼睛,舒悦窈见他睁开眼,才伸手去按亮伞中央挂的那盏小桔灯。
灯光落在湿润的杏眼里,像是暗夜里的星光,亮得闻落行有一瞬的恍惚。
舒悦窈的声音软甜,透着喜悦,“我终于找到你啦。”
闻落行从怔愣里回神,急忙把伞往她那边倾了下,无奈问,“你怎么来了?”
舒悦窈从兜里摸出块巧克力给她,笑盈盈的讲,“听说你和叔叔吵架了,所以我过来哄你呀。”
“……”闻落行把湿发朝后捋,叹气道,“大雨天出门不安全,你回家吧。”
舒悦窈摇头,又从另个兜里摸出块手帕,食指顶出个尖角,弯腰轻柔的擦他脸上的水,认真讲,“没关系,我和爸爸妈妈说了,出来找你一下,他们讲如果你最近不想回家住的话,可以先住我家,他们会去和叔叔阿姨沟通的。”
“窈窈。”闻落行哑着嗓子说,“我爸妈离婚了,我想淋会儿雨静静,你别管了。”
“这样呀。”舒悦窈眨眼,下一刻她松手,雨伞倒置,落在地上。
雨重新砸下来,这次落在两个人头上。
明明是个娇气包,现在却面不改色,毫不畏雨,极坚定的说,“那我陪你淋会儿,两个人淋总要比一个人淋雨开心。”
能开心才怪呢,我特么要心疼死了。
闻落行被她的思路折服,什么难过无助统统被抛到脑后,拉着她的手在大雨中狂奔,把小落汤窈塞进车里,认命地自己上车和她回了家。
时隔多年,这场大雨又一次悉数落于他头上。
只是这次,闻落行似乎再也等不来那个找遍帝都,寻得他所在,给他撑伞,陪他淋雨的舒悦窈了。
作者有话要说:阿烬(冷漠):抢死对头老婆,我义不容辞。
窈窈(微笑):把这九年(明恋时间)我受过的委屈给我还回来。
小天使窈窈已下线,小恶魔窈窈已经读条上号成功。
逢阿姨的事情指路第6章后半段、闻父手杖指路第9章。
心理学角度讲,孩子在幼年时期目睹父母上床后多有心理问题,这个我们后文再谈。
但就算有八千万字的原生家庭之痛,也绝不是闻狗伤害我女鹅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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