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韩两家的地虽然少,但却旱涝保收,就是今年下大雨,庄稼也不过减产三四成。汝河岸边的这块地是好地,种稻子、黍子、麦子都可以,而且庄稼每年换一换种类,不重茬,往往会长得更好。所以这块地每年种什么都不固定。今年,舒韩两家种的是稻子。
这些日子,田里的庄稼要熟了。有些人家已经在开始收割了。收庄稼可是青壮年劳力干的活,即便是像舒安、韩宁这样的青壮年还要老婆孩子们帮忙的。看看舒韩两家现在的劳动力:舒家两个老人和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加在一起最多能顶半个劳力;韩家一个病妇加两个孩子,也是和舒家半斤八两。这可愁坏了这两家人,因为收稻子讲究火候,不能太早,太早的话籽粒不成熟,不饱满,肯定会减产;也不能太晚,太晚的话虽然籽粒成熟饱满,但变重的穗子若经大风大雨,很容易造成庄稼倒伏,而且在收割、储运的过程中,成熟的籽粒非常容易脱落,也会造成损失。
又过了几天,舒晏家的稻子熟得差不多了。他不仅为自家的稻子发愁,也为芷馨家发愁。这天早上,舒晏和谢义早早吃过了早饭,拿起镰刀,到田里收稻子。经过韩家门口,看见芷馨一家也早早的收拾完毕,刘氏这两天身体好了一些,她带着两个孩子也准备去收割稻子。在以前,刘氏很少下地干活的,不是她懒,而是舂米,做饭,洗衣,缝缝补补,都要她做,最主要的她还做女红赚钱,一刻不停闲。虽然清苦,但他们两口却其乐融融,没有过高的奢求,这种男耕女织,有儿有女的生活,这两口过得相当的滋润,觉得非常的幸福。只因如此,韩宁的离去,刘氏才会受到如此大的创伤。
他们双方互相看着对方的劳动力阵容,都在心里互相可怜了一阵,尤其是韩家人更觉得心酸,对不起舒家,因为舒安两口就是为救她们韩家人才出的事。刘氏又想起了当初舒安两口赠她们柴米衣服的事,芷馨、若馨想起舒晏让给她们姊弟纸笔练字的事,舒家的种种好处历历在目……
舒晏看见芷馨出来,两个人对视一会儿。经过这次事故,两个人似乎都长了两岁,显得成熟了许多。
当时,男子十五岁的时候要把头发束起来,但不能戴冠,到二十岁的时候才行冠礼,戴表示成年人的帽子。在十五岁以前,头发都是散着的或是扎两个羊角。舒晏只有十四岁,但是现在家中事物都由他承担,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一点,他提前把头发束起来。
女子到十五岁的时候,如果已经许嫁,也会把头发盘到头顶,叫及笄,表示已经成年。到了二十岁,就算没有嫁人,头发也必须盘起来。十五岁以下的少女,未成年,头饰比较随意。
舒晏看着芷馨,头顶的头发扎成双髻,其余的头发自然下垂于两肩上。脸上少了孩童的稚嫩,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用不了两年,绝对会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女。这时他突然想起孔圣人的名言——“非礼勿视”,脸一红,赶忙把眼移开。多看一会跟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人,怎么能叫非礼?自己明明知道不叫非礼,可是为什么脸红?这种感觉以前从没有过。
芷馨看着舒晏,看着这个已经提早束发的少年。尽管“装成熟”,但他俊朗的脸上明显带着稚嫩,显得熟悉而又陌生。这个可怜的同龄的异姓哥哥,唉,实在欠他家太多了。芷馨虽然不懂《论语》里的那套“非礼勿视”之类的教条,但少女的羞涩感是与生俱来的,她也移开了眼睛。
两个人虽然未成年,也没有一丝杂念,但毕竟长大了一些,现在已经很少有肢体接触。他们在一起只不过是说说话,读读书,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打闹了。
“晏哥,你说咱们的稻谷几天能收完?”现在他们长大了,芷馨叫舒晏也不是孩子气、过于亲昵的“晏哥哥”了。
“别人用三天,咱们就用五天,不行就七天,总有干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