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韩若馨的家庭情况,只有一个人,理应少纳户调赋的。舒晏并不知道家乡的税官们给若馨定的什么标准,是否为其减免了些,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他今年到了十六岁,必须按照成人标准,也就是比去年要多缴一倍的粟、绢、绵。这对于许许多多像若馨那样的孤儿孩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负担。
舒晏自身也是孤儿出身,他深知自己生活中曾经经受的种种不易,依仗着他天生乐观豁达,常常把各种苦难当成磨练自己的过程。他虽然从小失去父母,但却没人看得出他有过任何的哀怨悲凉。他的这种精神同样感染了若馨,芷馨更是对他的这种品格倾慕有加。
舒晏虽然自己乐观,但在他心里却非常同情像他一样的孤儿。他常常觉得,把十六岁就作为成丁的标准不太合理。但碍于朝廷法令,所以并不敢轻易吐露出来。可今天,有了机会,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他要伸出胳膊,做一个挡车的螳螂。
“陛下,向大晋称臣的附属国虽然增加了不少,但附属国终究是附属国,比起大晋自己的子民来说还差得远,如果陛下知道了自己的子民增加了多少,想必会更高兴的。”
“唔,那是自然,附属国再多,终究比不上我大晋自己的子民。朕知道你一向精于业绩,关于天下户数想必你一定牢记在心,你快说说看。”
舒晏先吊出了皇上的胃口,下面的大臣们见皇上高兴,也都纷纷等着听舒晏说出政绩来。舒晏对于这些数据确实信手拈来,他不慌不忙,如数家珍:“回陛下,在我大晋统一之初,魏、蜀、吴三国鼎立之时,三国的总户数是一百四十七万三千四百三十三户,总共才有人口七百六十七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那时正是各军阀混战,天下最混乱,老百姓最遭殃的时候。后来先皇宣帝、景帝、文帝扫平各路诸侯,及经过陛下领导的泰始革.命,代魏称帝,又北灭戎狄,南平东吴,四海恢复一统,之后便与民休养生息,短短二十年间,现在咱们大晋户数已达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户,人口已猛增到一千六百一十六万三千八百六十三人。”
司马炎听了大吃一惊:“真的吗?短短二十年,我朝户数已然增加了七成,人口增加了一倍多?”他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是他是绝对信得过舒晏的,而且在他心里面,也是非常愿意相信这些数字是真的。
阶下与民户有关的大臣们,如司空、大司农、民曹尚书等,他们虽然也都对此事有所了解,但要精确说出具体数字来,却做不到。他们听了皇上的疑问——他们当然知道,皇上的这种疑问是出自内心的欢愉、满心希望不存在任何虚假的疑问,于是也都纷纷奏道:“尚书郎所言不虚,臣等虽然不记得具体数字,但是大体数据是没错的。”
侍中石崇最善逢迎,他道:“二十年间人口增长一倍多,这是历朝历代所没有过的盛事。臣以为,增加的人口虽然多,但细想起来,其来源也不外有二,而且全都是陛下的功劳:一是现在天下太平了,以前那些躲避战乱四处暗藏的流民纷纷回来了;二是现在百姓们衣食充足、安居乐业之后,像男婚女嫁、繁衍生息的事自然而然的就多了。这两点综合起来,人口增加得如此之快也就理所应当了。”
听了石崇的话,施惠笑眯眯地对着石崇道:“我想补充石侍中一句,咱们大晋人口增加之迅速,还与陛下的一项政令有关,那就是民间不许有超过十七岁的未婚女子,超过十七岁的女子必须由郡县长官强行婚配。这就如同陛下制定的占田、户调之制所鼓励的多垦田一样,女人就像田地,只有早早地婚配,没有待嫁闺中的女子,才能早早地为咱们大晋多生育人口啊。”
众人听了施惠的话,都哈哈一笑。只有石崇,板着脸,面无表情。他心里寻思:施惠的这番话表面上说的是政事,但看他的样子,却像是冲我说的。因为我有一个超过十七岁的女儿,他却正好有一个二十岁的儿子,莫非他想跟我结亲吗?他的儿子很是聪明英俊,如能结亲,跟我那干女儿倒也般配,只是我那夫人把干女儿当成掌上明珠,我反倒做不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