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馨喝了两杯酒,只觉微风拂面,思索片刻,笑道:“如今虽还是一派冬日景象,但已交早春,春风送暖醉人面目,何不就以‘风’为题,每人吟诵一句?”
大家点头,十七公主首先来了一句:“终风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嚏。”
荥阳公主、颍川公主、武安公主也分别吟诵道: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第一轮都没有问题,第二轮却不那么容易了。如果还是按照顺序来的话,对排在后面的非常不利。为公平起见,芷馨规定,这一轮不再按顺序,而是谁先想到谁先说。
十七公主略一思索,还是第一个想到:“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黾勉同心,不宜有怒。”
剩下的三位公主,一时说不出,都在冥思苦想,还是荥阳公主想到了一点:“风雨所漂摇,予,予……”
芷馨为她补充:“予维音哓哓。”又道:“虽然没说全,但说出了‘风’字,也算通过吧。”
颍川公主实在想不出,就把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诗的上一句说出来:“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没等芷馨说话,荥阳等人齐声斥责:“不得算,不得算。此句跟你上一轮所说的那句是出自同一首诗。照你这样说,这首《风雨》诗,够你对付我们三轮的了。”
颍川无奈,只得认罚一杯。武安公主也想不出,不等众人说,也认罚一杯。
看着二人喝完酒,荥阳公主对十七公主道:“这种玩法起初是最易的,越往后就越发难。我看接下来也不用比了,只要你能再说出两首来,我们三姊妹情愿再饮三杯。两杯作为对我们三人的惩罚,一杯作为对你的佩服。如若不能,你就自罚三杯,如何?”
荥阳公主此举表面上是谦服于十七公主,实则是有意为难。十七公主此时也没有把握,不敢应接。
正在这时,宫女们已经将乐器调试好了。芷馨也看出十七公主的为难,乃笑道:“元正之日本应观舞听曲,我们且先舞弄管弦,诗令之事我们以后再行。至于刚才未尽的赌约,我就替你们说了吧:‘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诸位公主对于芷馨不假思索,两句带“风”字的诗就脱口而出,不禁大大地佩服:“馨博士对于《诗经》之精通,真的是无与伦比,犹如装进了怀里一般,随取随用了。”
恭维了一番,大家问:“唱什么曲目?”
芷馨叫大家侧耳向太极殿方向仔细倾听了一下,道:“前面正在唱《鹿鸣》,今天这个日子,这首御用宴饮之乐是必不可少的。既然没人为咱们献乐,咱们就自娱自乐。”
于是大家每人选了一件乐器。芷馨的是一张短琴;十七公主因为平日有小默的传授,所以拿了一支清笛;荥阳公主一把琵琶;颍川公主一面鼙鼓;武安公主犹豫了半天,最后选来选去,拿了一根竽,笑道:“我对乐器都不甚精,古人有‘滥竽充数’一说,我今天也效仿一下古人,充一回数吧。”
十七公主道:“谁还不是一样,咱们又不是乐坊中的歌妓,哪能那么精通?刚才馨博士也说了,纯属自娱自乐嘛。”
芷馨也笑道:“《鹿鸣》乃是极正式的一曲雅乐,本应该钟磬齐鸣的。我们只有这几件简单的乐器,还讲究什么?”
大家都点头称是。
芷馨本出自寒门,以前从未接触过什么金石丝竹,但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石府乃是钟鸣鼎食之家,不光家财无数,亦深谙琴曲诗画。芷馨在石府的这些年,耳濡目染,又情知自己逃脱不出,与其做无谓的抗争,不如逆来顺受,渐渐地就将原先寒门女子的桑蚕纺织演变成了豪门闺秀的琴棋书画。
她伸出白笋般的柔嫩指头,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两拨,随后纤纤玉手在琴面上如行云流水般地抚弄几番,便正式进入曲调。四位公主也都把起各自乐器,演奏起来。
芷馨领头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十七公主跟着唱:“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