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不能再服了。要是被人知道,可不得了的。家主动怒不说,主母也跟着心疼。”阿妙两只纤细的胳膊使劲地攥着比玉的右手。
“你这痴婢,休要扭我。”比玉放弃了右手的挣扎,转用左手摄了一撮五石散放入嘴中,“休要提我父母,他们哪里真心想过我!”
阿妙见阻拦失败,比玉已经得手,便赶忙为他端上温酒,助他将五石散服下去。
当初也是因为向石家女儿提亲失败的关系,比玉情绪消沉。恰有荀宝和夏侯门的引诱,初服五石散。后来由于仰慕王衍讲论的《老》、《庄》玄理,便沉入其中,再加上有阿妙、阿妍两位美婢的温存,情绪渐渐地恢复过来。五石散也就断绝了一段时间。如今二番提亲失败,且中间发生了很多故事,甚至好像看到了一点年少时心仪的对象——芷馨的影子,促使他的情绪再次消沉,甚至颓萎。他感觉提亲的失败虽然有不可抗力原因,但与自己的父亲不十分用心有很大关系,所以即便其父为他谋取了秘书丞的职位,他也仍旧不开心,不感谢。虽然擢升了新职,每天也不思进取,更将五石散重拾起来,一心只扑在研究玄理上。大清谈家王衍的以无为本、倡导无为而无不为的思想,十分入他的心境,使他大为赞同。
今天王衍又聚集了一批名士清谈。比玉焉能错过这个机会,早早就装束好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的菜鸟,而是一袭衣袖宽大的长衫,一把白玉柄的麈尾,涂脂抹粉照旧,约上荀宝和夏侯门一同前往。上次有两名美婢搅了局,惹众人玩笑,从那以后,每次到清谈的场合,都是只带阿吉一人,而把阿妙、阿妍留在家里。
关于比玉服五石散,虽然每次都不听,阿妙还是尽力劝阻,毕竟还是能够让他最大限度地少服一些,不至于太肆意,这样,对身体的危害也就可以尽量的减小一些。
清谈的地点在铜驼大街旁,玄学家们陆续赶来。洛阳作为天子所在,被四方诸国视为天下中心,除了经济科技领先,也引导着文化的风尚。爱好玄学的不但有诸多名士,甚至就连四方使节,也有慕名而来的。
王衍如今声名盛甚,接替了尚书令的位置,而且有望向三公直近,大有超过其从兄王戎的势头。王衍背后的关系网也很不一般,夫人与贾皇后有亲,女儿更要嫁给太子做太子妃。王家本来就是甲族,再加上这些姻亲关系,众人哪有不趋炎附势的?而且王衍也确实有两下子,开口谈论玄理滔滔不绝,一个论点可以有两套说辞,使得众人都推其为谈玄领袖。
清谈了大半日,王衍等诸名士都散去,比玉、荀宝、夏侯门等一小众人还在继续领会。
“老子说,‘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天地之间所有的事物都是各具形态的实实在在的存在,怎么归根结底却生于无呢?”荀宝虽然口齿伶俐,可关于这句却始终参悟不透。
“我也难以理解。”夏侯门道,“无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啊,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下怎么生出万物来的呢?”
两位公子都没有理解,其余众人包括朴熙金、海藤川一等各路使节们多是来听玄的,甚至是圈外人,当然更不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