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正在朝会。这段时期以来,朝堂内部没发生什么争权夺利的事,却有一处边患的烦心事。其实也不应该说是边患,因为此事就发生在关中地区的雍州一带。
自汉末以来,各归附之胡族逐渐内迁。秦雍一带,尤以氐人、羌人居多,与华人互相杂居。大晋建立之后的这段时期,基本相安无事。却有一个司马伦,他乃是司马懿最小的儿子,武帝司马炎的叔叔,当今皇上的叔祖。在大晋肇建之初,被武帝司马炎封为赵王,前些时朝廷又授他为征西将军,坐镇关中。这个司马伦才能平庸得很,全凭手下一个叫孙秀的出谋划策。坐镇关中期间,司马伦徇私舞弊,鱼肉百姓,对氐羌之族更是刑赏不公。长此以往,激起了氐羌人的反叛,他们拥立一个叫齐万年的氐人为统帅,公然僭号称帝,在关中地区对大晋官民烧杀掳掠。
司马伦有本事惹事却没本事平息。再在这里待下去,必被齐万年擒获。怎么说他也是皇室成员,司马衷当然不能干看着这个皇叔祖被人杀了,无奈之下就将他调回京师,派另一个皇叔祖梁王司马肜为征西将军讨伐齐万年。司马伦被调回京师之后,本该是被问罪的。可他在谋士孙秀的建议下,讨好贾后。贾南风一高兴,不但没有问他的罪,还改授了他车骑将军、太子太傅之职,比原来的征西将军还要高出一截。
这些大事都由朝臣们商议,司马衷基本就是个旁听者。司马衷虽然愚弱,贾南风虽然强悍,可前者毕竟是后者的丈夫,而不是儿子。贾南风不能像史上的一些太后那样在朝堂后面垂帘听政,只能由贾谧作为代言人,在朝堂上指手画脚。
商议完军国大事,本可退朝了。贾谧却故意拖着,与几个人论道:“赵王坐镇关中,即便有些不妥,这些氐羌之人大可向朝廷申诉,怎可起兵作乱,甚至公然称帝?”
贾恭马上回应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光是西北各州郡,就是洛阳甚至朝廷之中亦不乏胡人的身影。这些外族人终究还是要防范一些的好。”
施惠貌似突然想起什么来道:“经贾州都的提醒,在下想起来,那个珍馐令姜小默岂不就是个羌人吗?他跟雍州的氐羌反贼是不是同族?”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大家的一片嘘声。贾谧道:“施宗正说的什么话!姜小默乃是神厨,陛下和皇后每天都离不开的,且还是个阉人。他入朝这么多年来,对朝政完全不感兴趣,除了那个舒晏之外,从不交接任何文官武将。他是一个纯粹的怪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不轨之心。说句不中听的话,即便各位之中谁有什么不测之心,他也不会有。”
施惠本来想迎合贾恭一下,不想被贾谧当众怼了一番,才知道姜小默在宫中的地位可是不一般,不可撼动。
正觉得没有面子,贾恭又道:“贾侍中所言极是。外族人也并非一定怀有异志,就像珍馐令,的确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可在当初,谁也不敢肯定他怀不怀异志,但那个舒晏却留他在尚书台廨馆住了那么久,着实是个荒唐之举。他彼时仗着先帝的崇信,居然没有被治罪......”
贾恭话音未落,忽听一人接话道:“说起舒晏,他这个人做事十分鲁莽,何止于此一事上面的荒唐?不说别的,就拿现在来说,他仗着车府令这个小小职位,滥用职权,不管是王侯还是公卿,也不管是轻重缓急,只要是在路上乘着车被他看不过的,都要经过他的强制盘问。一言不合,还要强制扣留车辆,甚至动手拿人,嚣张跋扈至极!”
此人乃是荀宝任光禄卿的父亲。荀光禄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三五个人的迎合。这些人都是曾经受过舒晏排查处罚的人,此时都想宣泄愤恨。他们想要除掉舒晏,苦于抓不到舒晏任何徇私舞弊、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能在嘴上说一些无端的、不可被证实的诋毁之言,有说舒晏傲慢的,有说舒晏跋扈的,总之没有说出舒晏具体有哪一件是实实在在的错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