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金谷园内,一众世家名士正在宴集。贾谧坐在首位,主人石崇主位相陪,两旁依次坐下的是金谷二十四友以及诸多名流。
众名士云集,石崇从来都不在意显露自己的豪富,当真是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可口的珍馐,悦耳的音乐,娱目的美女,宾客们人人开怀畅饮,尽情受用。
然而却有一人觉得意味还不够,朗声对石崇道:“听闻季伦兄有一位美姬名曰绿珠,不但倾国倾城,更有无双的笛技,我等都仰慕已久,今日高朋云集,季伦兄可否令我等开开眼呢?”
石崇扭头一看,原来正是先帝驸马琅琊王氏的王敦。石崇与王敦两家同为当时响当当的望族,且两个人都有一股狂放之气,在性格上有些相近,所以他们两个人互相钦敬。王敦经常是金谷园的座上宾。
洛阳城的名流们都知道石崇有一位绝色美妾,只是无缘一见,今日王敦一出此言,立刻引来了众人的附和。
石崇向来就是性格张扬、做事高调的一个人。无论是在财富还是女人方面,总要强过别人才行。如今在这个场合,众人的热情这么高涨,他当然不悭吝展示自己的美妾。
绿珠自从跟了石崇来到洛阳,早就被调教成了一个色艺双绝的姝丽。她从崇绮楼中被请出来,只一出场,便迎来众人的一阵惊叹。
虽然她也是一个凭才貌取悦人的寒微女子,然而却自有一番冷傲高洁的气质,当堂一站,并无半点卑微怯懦,只把眼看着石崇。
石崇得意地笑道:“今有贾侍中及诸位名流想一睹你的风采,盛情难却,只得将你请出,以慰众望。”
绿珠浅浅一笑:“君侯有命,妾身自当听从。只是不知要展示什么?”
石崇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请示贾谧,贾谧却推向王敦。
王敦喜不自胜,忙道:“久闻绿珠笛艺绝代,舞姿超群,这两者当然是不能少的。至于曲目,无可挑剔。”
石崇想了想,就对绿珠道:“世上流传的曲目都已经过他人演绎无数次了。唯有我新近为你改编的那曲《明君》,诸位贵客一定没有听过,今天你就在此为大家献上一段吧。”
“诺。”
得到石崇的授意,绿珠朱唇轻启,玉指缓舒,悠扬婉转的笛音便从竹管中流泻出来,直沁众人心脾。笛音初泻,舞姿又起,辗转婀娜,灵动舒缓,曼妙非常。直将众人陶醉得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绿珠悄然退去。
大家知道绿珠终究不是一般歌姬,能求得一曲已是难得,哪能不知进退再次请求?于是,虽然未能尽意,也只能在交赞声中去回味了。
就在大家交口称赞绿珠的时候,贾谧却淡淡地笑了笑道:“美则美矣,然而总不过是一介色艺出众的寒微女子,没什么内涵。若是换成一位诗乐皆通的大家闺秀,那将是什么样的感觉?”
石崇听了道:“贾侍中所言极是。诗与乐本来就是相通的,诗中有乐,乐中有诗,此最迎合我辈之意。”
王敦却摇着头笑道:“话虽如此说,可哪有这样的人呢?大家闺秀精通诗乐的本也不多,即便是有,也早早就嫁作人妇了,谁肯出来抛头露面!”
“这样的女子十分难得,但总归是有,就看季伦兄肯不肯让其一现了。”贾谧说着,斜着眼看向石崇。
石崇一惊,茫然问道:“贾侍中指的是?”
“当然是令媛馨博士了。”
......
石崇从金谷园回到府内,下了车直奔夫人的上房。石崇难得回府来,本是一件高兴事,然而两夫妻却闹得很不愉快。
“夫君,别的事都可依你,但此事没得商量。”石老夫人板着脸对着石崇说道。
“夫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让女儿小露一面,抚琴一曲,和诗一首而已,金谷园乃是我们自家别馆,又不是到别处去,怕什么呢?”石崇半祈求地道。